「裊裊大俠,輸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他似乎又長高了,彎了腰也要比我高些,笑眼彎彎的看著我的時候,竟也多了幾分少年意氣,我有些后知后覺,我與他也不再是孩童了。
如今的江南秋,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臉側有些發燙,我急急轉身,只道是要去偷看長姐他們游湖,心里卻也亂也迷。
09
我的及笄禮要到了,這幾日總忙著采買布料。
我早早就想好了要去錦繡坊買那匹淡粉云錦,做成拖地長擺的大裙,再配上我娘送我的紫色步搖,俏皮又不失穩重。
心里想著,不禁腳步也快了些。
遠遠的,卻聽見錦繡坊有人吵鬧。
「我今日就要這匹布,這京中誰敢與我搶?」
我又是加快了腳步,不知是誰在里頭為難人呢,聽聲音卻是有些熟悉的。
剛進店,卻看見我的老對頭莫雨薇指著我定的那批云錦,張口便要呢。
「喲,我以為是哪里的神仙下凡了,口氣這麼大,最近莫尚書升官了?」
我笑著開口,那莫雨薇見了我,眼神盡是嫌惡。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男人婆,怎麼今也學著做個女人了?這樣好看的布料,給你了豈不是浪費?」
她話里滿是嘲笑,聽的我心里滿是不舒服。
「莫雨薇,我怎麼樣都與你無關,倒是你,手伸的這般長,怕不是家里缺了教養,養了個強盜不成?」
莫雨徽薇氣的指著我,竟開始口不擇言:
「你這潑婦,裝什麼斯文,一天到晚擺弄你那把破劍,真以為誰看得上你似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天天纏著那江家公子,人家嫌你你也不知羞,那日你追了他一條街,誰見了不說一聲你不要臉?」
聽了這話,我是有些生氣的,卻不是因為莫雨薇罵我。
想起上次與江南秋打賭,賭誰先學會新招式,誰就請對方吃飯,我吭哧吭哧學了一下午,那江南秋卻信手拈來,那叫一個流暢。
我自覺技不如人,咬牙請他吃了頓大肘子,第二天老將軍卻告訴我,江南秋早就偷學過了。
氣得我提劍就要與他來個殊死搏斗,直直追了他八條街,最后他以八個肘子作賠,我才堪堪原諒他。
想到這,我還是忍不住生氣,連莫雨薇都懶得理。
那莫雨薇見我不說話,以為戳上了我肺管子,竟變本加厲起來。
「許青裊,我也好心勸你,女子當矜持自重些,這世道哪有像你這般不知禮義廉恥的人,日日纏著將軍府的公子,人家定是煩你煩得很!」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卻只聽門口傳來一陣怒聲。
「誰說我煩?」
我轉頭一看,那江南秋臉色黑的嚇人,兩條眉毛都不住往上飛。
「你這潑婦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江南秋慣是個嘴巴毒的,我從小就知道。
可惜這莫雨薇不知,她挨了江南秋的罵,竟是一瞬間眼里就蓄滿了淚。
「你背地里編排我,我還沒哭,你倒哭上了?」
「裊裊你別看我呀,與我何干?我又沒說錯!」
「裊裊你擠眼睛干什麼!你說句話呀!」
我不停的沖江南秋使眼色,可惜他是個笨的,怎麼也看不懂。
我無奈的揉了揉額,布也來不及拿了,拉著江南秋就要逃。
「你這傻子!你這一吵都上來看熱鬧了,非得在外面罵她,你就不能進來關上門罵嗎!」
江南秋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我們現在回去關門罵。
」
我氣的忙是跺腳,這一根筋的呆子!
「你趕緊回你的將軍府去吧!這京里明天不知道怎麼傳你的閑話呢!」
江南秋卻不以為然,滿是無所謂,只說:
「我才不管,她罵你,我就罵她!」
他總是那般吊兒郎當,卻講一些讓我心慌慌的話。
我也不太明白到底為何這般慌亂,可那心里卻總如深秋熟透的果子般,有些搖搖欲墜的顫動。
我想,江南秋就是這樣一個惹人煩的呆子。
10
我及笄那天,還是穿上了淡粉云錦。
賓客眾多,走完一步步流程,我爹娘都是紅了眼。
長姐做了我的贊者,正賓請了將軍府的夫人,我隨著禮制一步一步的拜了父母,心里總是有些難過。
我還想傷春悲秋多一會,但有來報的人腳步匆匆,與將軍夫人說了些什麼。
江夫人便紅著眼眶,帶著江南秋急急的告辭了。
我心有不安,連爹娘也有些擔憂。
這樣急的事,不知是不是與那鎮北將軍江風有關。
江風便是江南秋的父親,常在北邊守著。
北部邊境接壤著蒙國,蒙國民風彪悍,又崇武好戰,這些年來總是大小紛爭不斷。
而北部的地初始易守難攻的,但再進百里,便全是平原。
這樣的土地最險,向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蒙國覬覦已久,不斷有小動作,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吃下這塊地。
因此,江將軍也多是駐守在北部,以防蒙國突如其來的進犯。
江南秋小時候,戍邊的是老將軍。
老將軍老了,就換成了江南秋的伯伯。
伯伯前些年在北部殉了國,江南秋的爹就補上了。
總之,鎮北將軍一家,仿佛生來就是為了護守北部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