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薛伯父事先并不知情,擅作主張的居然是薛妄。
「圣上今日身體越發虛弱,大限之日怕是快了。」
「奪嫡之爭即將分出勝負,薛妄這時候摻和進來,是瘋了嗎?」
說著,我抬眸看了看爹爹花白的胡子,有些愧疚。
若不是我婚前失貞,被迫跟溫旗玉綁在一起。
現在爹爹也不用面臨這樣危險的生死關。
「歌兒,朝堂之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爹爹選擇旗玉,自有爹爹的考量,并非全是為了你,你無需自責。」
爹爹卻笑著拍了拍我的頭,慈愛道:
「只是……」
「你薛伯父希望你能幫忙去勸一下薛妄。」
「現在怕是只有你,能勸動那孩子了。」
我不禁愣住:「我?」
「嗯,」爹爹點頭,神情無奈地嘆了口氣,「薛妄那孩子本就沉默內斂,什麼事都藏在心里。」
「三皇子之前多次拉攏他,都沒有成功。」
「此番突然改變主意,決定站隊三皇子,你薛伯父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原因來。」
「只知道他改主意答應三皇子合作的那天,是花朝節。」
神情倏地一頓。
我茫然眨了眨眼睛。
花朝節?
19.
「對,就那天。」
薛妄頹然坐在書桌前,桌上酒壺里的酒已喝了大半。
醉醺醺地抬眸看著我,笑意苦澀:
「在溫旗玉吻你的那一刻。」
「在他牽你手的那一刻。」
「我很清楚的看清了我的內心。」
「我從未那麼清楚的明白一個念頭,我、想、殺、了、他。」
「我想搶回那些本該是我跟你一起去做的一切!」
「所以當三皇子提醒我說,你們還沒成親的時候,我動心了,我答應了他的合作。」
酒壺砰然落地,濺起一地碎片。
薛妄猛地上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從來溫潤爾雅,整潔謙遜的翩翩公子,此刻卻宛若個陷入了執念的瘋子:
「只要三皇子贏了奪嫡,登上皇位。」
「溫旗玉必死無疑。」
「你們的婚約就不作數了,什麼下聘,什麼婚期,統統都不算數了。」
相識多年,我從未見過薛妄如此瘋魔的樣子。
眼底露出驚恐,向后退了兩步。
可薛妄卻隨即傾身上前,抓著我胳膊的手十分用力:
「云歌,我看清楚了,我想清楚了。」
「我心悅你,我喜歡你。」
「來得及,你還沒有嫁他,一切都還來得及。」
說著,薛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書桌上拿起一份庚帖。
「這是你的八字庚帖,當時沒有退給你。」
「我們的婚約還在,還在的。」
「等到一切結束,我們就完婚。」
「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不,以前我對你不好,以后我會加倍補償,彌補過去對你所有的冷落。」
「薛妄!」我奮力掙開了他的手,神情冰冷,「我們已經退婚了。」
「我的未婚夫現在是溫旗玉。」
「可是我們先有的婚約!」薛妄突然激動起來,「溫旗玉現在擁有的一切本該是我的。」
修長的手指猛地摁上我的嘴唇。
先是輕柔摩挲,然后逐漸加重力道。
像在擦除什麼痕跡一般,用了很大的力。
最后卻又像是擦不掉了一般氣急敗壞。
薛妄捧住了我的臉,急切的湊了過來——
「啪!」
響亮的耳光,重重甩到了他的臉上。
20.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喘息很重。
手掌因為過度用力而在微微顫抖:
「薛妄,溫旗玉現在擁有的,過去都是我捧在手里求你看一眼的。」
「都是被你低賤到泥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不是嗎!」
「請問你現在這又是在干什麼?」
「為了一份你曾經做夢也想擺脫的婚約,你怎麼敢摻和進奪嫡的啊?」
奪嫡,勝者為王,敗者寇。
動輒就是牽扯全家性命的事。
我爹是管著天下錢財的戶部尚書,這個官位不站隊的話,反而更容易被各方算計。
被卷進來是不可避免的。
「可薛伯父不用!」
「他艱難維持了這麼多年的中立,眼瞅著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卻毀在了你手里。」
「薛妄你是瘋了嗎?」
「是!我是瘋了!」
薛妄艱澀的咽了下口水,眼底浮現一種困獸般的悲鳴:
「你以為我難道沒想過就這麼算了嗎?」
「可是云歌,得到過又失去,比從沒得到過,更讓人抓心撓肝!」
「我翻來覆去的總是忘不了,總是會忍不住的假設,如果我當初珍惜了你,現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你跟溫旗玉相處的越好,都會讓我一次次的想起。」
「這一切本該是我的!」
薛妄說著,喉結上下滾了滾,用手指了指心口。
「別說你了,我自己都沒想到我薛妄有朝一日,會這般拿不起放不下!」
「我引以為傲了多年的學識和風度,會在嫉妒面前,完全潰不成軍。」
「那種后悔真的會把人逼瘋的啊,云歌……」
「會讓我甘愿背棄自己的尊嚴與原則,只為了,能回到過去。」
整個書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我與薛妄在一片靜默中默默對視,靜靜對峙。
最終,我別開了視線,冷冷的背過了身去:
「薛妄,從我墜落崖下的那一刻起。」
「我們就回不去了。」
「奪嫡你還是別摻和了,趁早抽身吧。」
「因為就算最后贏的是三皇子,溫旗玉會死。
」
「我也會陪他一起,絕不后悔。」
21.
邁出書房的一瞬間,我垂頭長長的舒了口氣。
再次抬頭,卻撞上溫旗玉含笑溫潤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