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有些玩味,隨之嘆了一口氣,「可憐阿紫,死得凄慘。」
「她沒有白白犧牲,明日,能幫我找一位可靠的畫師來麼?」
余清風點點頭,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進來。
「謝景衡武功高強,還是讓他逃走了。」
我與清風對視一眼,淡淡道:「料想到他沒那麼好對付。得在朝廷增援趕到之前,就把金陵拿下。」
「今日死傷不足一萬,小時,你準備如何迎戰?」
我看向來報信的男人,他識趣地退了出去。我背對著余清風解開外衫,玉背半露,余清風驚訝地呼出了聲。
「金陵城的布防圖,謝景衡藏得很小心。在謝府這一年,但凡他在書房,我便找諸多借口進去伺候他。將我記下的圖標,一點一點畫下來,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布防圖。
「謝府戒備森嚴,一張紙都難以帶出來。我只好讓阿紫,將圖紙刺青在我背上。
「再者,若是布防圖驟然被偷,謝景衡亦會換陣,到時事情更難辦。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兩全的法子。」
余清風深吸了一口氣,幫我穿好衣衫,從背后抱住我。
我身體猛然一僵。
須臾,我的耳后,一片濕熱。
他說:「小時,委屈你了。」
我推開他,搖頭道:「清風,我不是為你。我是為自己,為娘親,為天下女子,求個公平。」
18
有了金陵城的布防圖之后,事情便好辦許多。
攻城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朝廷的援軍,應該趕不及。
月明星稀,余清風按照布防圖上的防點,逐一擊破。
沒人會想到,一群流寇會在短短幾天內又來一次。
一支支利劍從我身后呼嘯而過,士兵們血紅的雙眼在猙獰的面孔中閃爍著寒光。
一陣廝殺。
整個金陵城充滿了刀劍相擊的刺耳聲響,震天的聲浪里夾雜著慘嚎聲,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道。
謝家軍,措手不及。
很快,我們占領了金陵城的最高點,謝府。
謝景衡的鎧甲上染滿了鮮血,他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脖子上架著兩把長刀。
這一次,輪到我居高臨下地審視他。
他怨毒地盯著我,我全然無視,舉著火把站在余清風的身旁。
余清風對著下面的士兵們說:「你們的主帥已經被我擒獲。順者昌,逆者亡,生死在你們一念之間。」
謝家軍有人自刎,有人放下武器,俯首稱臣。
謝氏夫妻被我們囚禁在侯府的地牢。
「小時,為何不殺了他們?難道你對謝景衡……」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朝廷的援兵很快回到,這次是崔玉的親哥哥領兵。以他們為質,才好談判。」
「我們要跟崔將軍談判?」
「不是我們,是南唐將軍李巍。」
19
我們將金陵城交給了李巍將軍。
他對我們大加贊許:「放心,陛下已經交代,拿下北魏,一統中原,這世上,再無種女村。」
李巍將軍說,女帝要召見我們。
臨走之前,士兵告訴我,謝景衡要見我。
我應允了。
黝黑的地牢里,他冷白如玉的臉龐沾有少許血跡,額前幾縷碎發垂下,顯得孤寂又絕望。
隔著牢門,他問我:「小七,你有過真心嗎?過去的濃情蜜意都是假的?從頭到尾對我只是利用?」
「謝景衡,我沒有去過種女村的學堂,但我看見過村訓上有一句話——種女不得與老爺產生感情。
「我遵守了。」
他驀然一愣,眼眶泛紅:「我待你不薄。
」
「不要覺得將女人娶進府中,錦衣玉食,就是不薄。宅院不過是你們困頓女子的牢籠。
「我已經向你證明過了。女子不是生來就弱,亦可做磐石高山,而非蒲柳草芥。
「你連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好意思問我要真心?
「謝景衡,你真是執迷不悟。」
他頓時擰緊眉頭,蒼白如紙的唇瓣抿緊,轉而嗤笑:「我一輩子做錯一件事,就是對你動了真心。」
我心尖一顫:「等你學會尊重而不是算計,再來談真心。你喜歡的不是真正的林斯時,只是我的皮肉罷了。」
他欲言又止,捏在門欄上的手,緩緩滑落,聲音低沉:「為何不殺了我?」
「自然有人來取你的性命。」
我轉身離去,路過關押崔玉的牢房,她看見了我,激動地站起來,叫住我。
「林斯時。」
我回頭,她慘白的臉上露出凄楚的笑:「那日你告訴我真相,后來你逃走了。我寫了一封信給哥哥。讓他增援金陵時,來得慢一點。我只想挫挫他的銳氣,讓他依賴我的母家,更加離不開我……」
轉瞬,崔玉咬著牙,兇狠地看著我:「不承想,你要的不是他,你要北魏亡國。你的心好狠啊。」
我苦笑一聲:「看來我叫不醒你了,崔玉。
「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搶他,我只想這世上再無種女的悲劇。歸根到底,你也只是這個守舊的、固執的北魏王朝的犧牲品。」
她大為觸動,倏然跌坐在地上:「怎麼樣才能做到你這樣狠心?」
「當你眼中沒有男人,你便能看到真實的一切。」
20
從地牢出來,我和余清風回到了種女村。
李巍將軍派來的人,已經將他們聚集在一起,男人跪在左側,女人站在右側。
村長一眼認出了我,他膝行到我面前,扯著我的裙擺乞求:「小時,種女村生你養你,你總不能恩將仇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