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卻偏偏做了娼妓。
「是你,斷了你我的姻緣。」
可我想說,我常常會想念死去的四個姊妹,但我再怎麼想念,也見不到她們。
人死了,活人做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還沒等我說話呢,阿爹就拿著信出去了。
阿娘還在笑。
雖在笑,眼中卻又有淚水。
祖母走進來幫阿娘擦掉淚水:「娘做了你最愛的栗子粥,來吃吧。」
阿娘點了點頭:「待女兒梳洗后就來。」
07
祖父是我們還沒吃完早飯的時候來的。
城外傳來喊殺的聲音,但沒持續多久就偃了下去。
大伯父說寒川城主不自量力,祖父來了竟不立刻開門迎接,自討苦吃。
然后是滿城的哭喊聲。
祖父屠城了。
空氣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膽子最小的四嬸娘扶著柱子嘔吐著。
四伯父笑她沒用。
還說這寒川城里都是有罪之人,死了便死了,沒什麼可惜的。
四嬸娘擦了擦嘴角:「是啊,這里都是有罪之人,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她起身去了偏房,在里面給她夭折的女兒上了一炷香。
風從院子里卷過,吹起簌簌的雪。
祖母讓我們都進廚房幫忙。
我年紀小,在廚房幫不上什麼忙,便在廳里擦桌子。
聽見四伯父在問阿爹:「小五,看你眼下發青,昨晚沒少折騰啊。」
我看向阿爹,見他眼下果然有青色。
昨夜我在密室瞧他時,他都還沒有。
阿爹擦拭著劍沒有回他。
四伯父繼續問:「比起她從前做良家婦,滋味如何,是不是更銷魂?」
阿爹冷冷看了他一眼。
四伯父撇了撇嘴:「你不會對她舊情復燃吧,可別怪四哥沒提醒你,要是被北地公主知道你和姜玉娘還有糾纏,可就大事不妙了。
」
「不出意外,公主此刻也應該進城了。」
「姜玉娘,慘啰!」
姜玉娘就是我阿娘。
我立刻放下手里的抹布去了廚房。
阿娘正在和祖母和面,我把聽到的事告訴了她們。
祖母夸了我,同阿娘說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對的。
她讓阿娘若是真見到了那北地公主,要把衣領拉低一點:「你要讓公主知道你和少閔發生了什麼,要讓他們亂起來,越亂越好。」
阿娘點了點頭。
我急了:「不行不行,阿娘不能去見那什麼公主,四伯父說若是見了,阿娘會很慘的。」
阿娘讓我別擔心,說最慘的日子她已經經歷過了。
午膳時,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菜,比我們過年時還豐盛。
祖母帶著我們站在院門口等祖父前來。
可祖父并沒來,來的是傳令官,讓我們所有人去城主的宅邸。
祖母沒有很意外,好像這一切她都早已知曉。
她讓堂姐在這里給大伯父敬酒磕頭,也讓我給我阿爹敬酒磕頭。
我疑惑:「可今天不是孫兒生辰啊。」
祖母回道:「不為生辰,只為你爹與你這世父女一場。」
我聽話的過去給阿爹敬酒。
祖母對他們二人說:「喝了這杯酒,你們父女的緣分便盡了,你們要想清楚。」
大伯父毫不猶豫的喝下酒。
阿爹思索一番后,看了我一眼,也將酒一飲而盡。
祖母神色凄然,卻也僅僅只是一瞬便隱了下去。
我們回房間換了干凈的衣衫,然后迎著風雪走出院門。
祖母親自將門上的紅燈籠摘了下來,她久久撫摸著她嫁衣做成的燈罩,然后點燃。
褪色的燈籠,在風雪中燃成灰燼。
走了很遠之后,我又回頭去看。
卻見院子也燃起熊熊大火,就連那棵遮天蔽日的合歡樹,也被火舌吞噬。
「阿娘,家里著火了。」我忙告訴她。
可阿娘沒有回頭。
她掰過的臉,讓我看向前方,一字一句:「阿緹你要記住,永遠不要回頭。」
08
一路上尸橫遍野,殘肢滿地。
寒川城有一兩萬人,僅僅半天的功夫,原本熱鬧的街道就死寂一片。
死的死,躲的躲。
傳言說的沒錯,祖父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剛到城主的府邸,一個嬌俏的女子便飛奔而出,身邊還跟著一只牛犢般大的狗。
女子投進我阿爹的懷里:「阿閔,你終于來了。」
阿爹客氣的叫她公主,伯父們也對她十分恭敬。
她和阿爹說完話后又看向我們,最后目光落在阿娘和我身上。
她問阿爹:「她們便是你以前的妻女?」
阿爹點了點頭。
她上上下下將阿娘打量一番:「她真好看,可以把她送給我嗎,我要用她的皮做燈籠,一定很漂亮。」
阿爹回道:「她非良家女子,改日我送給公主更漂亮干凈的。」
公主嬌嗔:「我們北地不在乎女子貞潔,我就要她。怎麼?你舍不得?」
阿爹說不是。
祖母上前解圍,公主卻白了祖母一眼:「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能不能活著出這城主府。」
祖母淡淡一笑,帶著我們繼續向府中走去。
城主府修在高地,很大很氣派,能俯瞰整個寒川城。
祖父就站在高高的臺階前,身邊有一位比我阿娘還年輕的女子,穿著白色的狐裘,懷里抱著個三歲左右的女童。
那女童也穿著狐裘,長的珠圓玉潤,很有福氣的樣子。
我知道那個女人是祖父的寵姬,懷里的女童是她為祖父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