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打了敗仗后,帶著我爹和伯父們跑了,只剩女眷們等死。
看著滿院子餓得奄奄一息的媳婦孫女們,祖母在門上掛了紅燈籠做起了妓門營生。
當晚,許多男人進了院子,阿娘和嬸娘們將他們迎入房中。
第二天,我們終于吃上了飯。
后來,祖父帶著阿爹和伯父們又打回來了。
有人來報信說他們明早就到,讓我們快逃。
祖母問我們:「要逃嗎?」
大家都說不逃了。
祖母點了點頭:「那就化好妝面,迎接舊客吧。」
01
祖父和阿爹他們來的比預料的還要早,晚上就到了。
當時細雪霏霏,祖母正在往門上掛紅燈籠。
我和堂姐則在門前鋪稻草,以免客人滑到。
有幾個恩客提前來了,不懷好意的看著我的堂姐。
堂姐今年十二歲,長我六歲,容貌如月中聚雪之色。
恩客們問祖母堂姐何時開始接客,他們要來拔頭籌。
話音未落,其中一人的頭顱就掉落下來,滾到祖母腳邊。
其他恩客見勢不妙要逃,也被當場割斷喉嚨。
我和堂姐嚇得躲在祖母身后,祖母卻神色平靜的看著前方。
明滅的夜色里,十幾個身穿黑甲的高大男子幽靈一般出現。
最前面幾人收了寒劍,向祖母頷首:「母親。」
我才知道是伯父們和我阿爹來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不知道哪一個是我阿爹。
他拋棄我和阿娘的時候,我才三歲,對他并沒有什麼記憶。
直到我和一個年輕冷峻的男子眼神對上。
依稀覺得他有些熟悉。
可他卻移開目光,沒有再看我。
祖母平靜地問他們:「你們父王呢?」
為首的伯父回道:「父王還在行軍,明早會到。」
祖母點了點頭,轉身向院子里的阿娘和嬸嬸們喊道:「舊客已至,姑娘們出來接客吧。」
伯父們臉色俱是一凜,殺意騰騰。
阿娘和四個嬸娘走了出來,她們都精心裝扮過,膚若凝脂,纖腰裊裊。
寒風吹過,薄紗在風雪中翻飛,猶如要踏月而去的神妃仙子。
她們盈盈一拜:「貴客請里面坐。」
伯父們沒有動,只緊緊握著劍。
我想起今天一大早來送信的人說,祖母帶著女眷做了這三年不堪的營生,讓祖父名譽盡毀,他一定會找過來殺了我們,讓我們快逃。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怯怯地躲在阿娘的身后。
大娘這時主動上前,走到為首的伯父面前,聲音溫婉:「世子,這里風大,隨妾進屋坐吧,妾備了美酒佳肴,讓妾好好伺候您吧。」
伯父手腕翻轉,手中長劍架到大娘的脖子上。
祖母出聲:「少陵,既然來了,進去坐坐又何妨,難道要娘在這冰天雪地與你們說話麼?」
少陵,是我大伯父的名字。
原來他就是堂姐的阿爹,大娘的丈夫。
我扭頭看向堂姐,她眼中都是恨意。
怎能不恨呢?
我是姊妹中最小的,對三年前的事都記不大清楚,懵懵懂懂的過日子。
可堂姐,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刻骨銘心。
大伯父的劍緩緩放下,隨著大娘向院中走去。
其他嬸娘也走到其他伯父身邊請他們進去。
阿娘走到剛才與我對視的男子身邊,她纖細的手指撫掉他肩上的落雪,聲如春鶯:「將軍,請吧。」
男子一把推開我娘,阿娘跌在地上。
「娘。」我立刻沖過去將她扶起。
祖母看著他:「少閔,你怎麼還是這麼沖動。」
我有些茫然。
原來,他是我阿爹。
02
屋外風雪交加,屋內春意融融,甜膩的熏香讓人沉醉。
祖母坐在上位,伯父們坐下方,嬸娘們為他們斟著酒。
阿娘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裙,依舊笑著坐在阿爹身邊。
我和堂姐則像往常一樣在珠簾后溫酒。
我的手在顫抖。
堂姐一把握住我的手,低聲道:「別緊張,有阿姊在。」
原本我們是有六個姊妹的,但在我們被流放到寒川城的第一個冬天,餓死了三個。
剩下的一個姊妹去年在街邊玩耍時,被城主兒子的馬踩傷,最后在她阿娘的懷里咽了氣。
祖母沒有去討要說法。
甚至她還在城主面前笑著:「一個卑賤的小丫頭,能被您的大公子送走是她的福氣。」
那晚她還留下伺候城主。
祖母是個極美的女子,雖年近五十卻依舊貌美無雙。
她出身鐘鳴鼎食之家,少女時被太子喜歡,差點就做了太子妃。
可她卻對祖父一見鐘情,十七歲那年不顧一切的嫁給了祖父,還隨著祖父去了貧瘠的封地。
在那里她和祖父生了五個兒子。
后來天下大亂,她娘家覆滅讓她沒了依靠。
她說她不怕,她還有丈夫和兒子們。
未料到最后丈夫和兒子都拋棄了她。
伺候完城主的第二天,城主對家臣說:「本君問她,這床笫之上是本君厲害還是晉王厲害,你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
「她說若是能三人同榻而歡最厲害。」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從此,祖母至淫傳遍九州,祖父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也有人擔心:「她就不怕晉王一朝翻身,將她剝皮抽筋麼?」
如今祖父已經東山再起,寒川城是流放之地不是軍事要塞,祖父特意來這里,只會是因為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