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求求你,不要這麼恨我,我喜歡你,我是喜歡你的,你信我。」
我麻木的聽著裴昭的一聲聲解釋,
他說他的身不由己,他第一次與我道他逐鹿天下的野心,他說他心中有我,這些年一直在尋我的蹤跡。
他還說,裴執也很想我,夢中也不忘了一聲一聲的喚我阿娘。
裴昭不顧我的掙扎,以為只要把誤會說清楚,只要讓阿慈知道,他從未想要害她的命,他們就能破鏡重圓,重修舊好。
憑著本能,尋到裴昭留給我的最脆弱的地方,我一口咬上他的脖頸,是真的想咬下他的一塊血肉來。
嘴角嘗到的腥甜更讓我的恨意瘋長,理智全無。
裴昭吃痛,推開我,一手捂著脖頸上的傷口,已有血跡,目光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痛意,另一手卻毫不猶豫的扼住了我的咽喉。
不同于我,他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取走我的性命。
「阿慈?你想殺我?」
我為醫女,自是知道我咬的那一處,能傷人性命,縱是身經百戰的燕君 ,也不敢放任。
到此境地,我眼中已無絲毫畏懼。
「是,如今落入你手,要殺要剮,隨你吧。」
坦蕩的對上裴昭的目光,等待著他再一次對我性命的宣判。
「溫慈,你是我唯一的妻,唯一的妻啊!你何時變得這樣心狠?」
不知裴昭是身痛還是心痛,這一次落下的淚倒是比之前真切很多,手上的力氣卻未減分毫,扼住我咽喉的手漸漸收緊。
窒息中,我閉上雙目,頭腦昏花,已經在想著死后化作厲鬼,也要向裴昭索命。
卻不知他又為何改了主意,松開了我。
裴昭盯著我,可吐出的話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阿慈,我愿意原諒你一時的想不開。」
「阿慈,聽話些,就算你不掛念我們的阿執,那溫執安呢?你也不想他有什麼閃失對吧」
「說來也是阿慈的過失,明明是有夫有子的人,卻還敢與他人傳出牽扯來,可惜覬覦阿慈的那個姓謝的跑了,不能殺了他解恨。阿慈,你就算是死,也該冠上我裴氏的姓再死,你這輩子也逃不開我。」
裴昭一句句,顯得他的人越發的可憎。
他明明松開了我,一雙無形的手卻將我越裹越緊,胃里犯出惡心。
「裴昭,你后悔過嗎。」盯著他,我問出聲。
我就很后悔,后悔我救下這樣一個恩將仇報的人,后悔當年隨他去燕都,也后悔獨自一人竟也想著在亂世中茍活。
那裴昭呢?曾經志在逐鹿的少年變成這般骯臟卑劣,競要對無辜幼子下手,他是否也會后悔那年村口河邊,選擇讓我救下他?后悔…以身相許,與我結下孽緣。
「阿慈,我不悔。」
頭頂再次傳來裴昭的聲音。
「我從不后悔。」
往事不可追,他不會后悔。
裴昭想,只要將阿慈帶回去,一日日彌補,就像初見的時候那樣待她,阿慈的心是那樣的軟,她是那樣的愛阿執,有幼子感懷,阿慈定然也會重新變回昔年的模樣。
再不然,這世上,總還有阿慈牽掛的東西,阿慈還是那個無枝可依的浮萍,他總是能帶走她的人的。
他絕不后悔。
馬車外是呼嘯的風,快一些,再快一些,等離開了楚鄉,等到他們一家團聚,一切就都會回到正軌。
08
我與裴昭相顧無言。
臨近渡口,疾行的馬車卻突然停了。
裴昭的手下在他耳邊私語幾句,肉眼可見裴昭的臉色在疏忽間沉了下去。
見他面色不愉,我嘴角漫上譏笑,卻見他向我看來。
帶著狐疑,我掀開了車簾。
只見十杖外,有人策馬立于肅肅風中,握著青鋒攔下燕君車駕。
是三日前與我作別的謝長宴。
「請燕君止步,放阿慈姑娘離開!」
「請燕君止步,放阿慈姑娘離開!」
謝長宴一聲聲傳來,教我也跟著心尖顫動。
得君一諾,竟能如此!
我被裴昭的人拉至身后,看著裴昭與謝長宴執劍相對。
裴昭此行匆匆,隨行不過幾人可個個都是翹楚,謝長宴這邊雖不落下風卻也看著并無勝算。
若因我一人,害了謝長宴的性命,才是萬死難辭。
恍恍惚惚,我好似聽到溫執安喚我一聲阿娘。
抬眸望去,在遠處的亭子里,我看見了溫執安的身影。
心中頓時了然,溫執安并沒有落入裴昭手中,應是謝長宴救走的溫執安。
裴昭又騙了我。
心中再沒了顧及。
抬腳向亭子邊跑去,卻被劍鋒攔住了去路。
裴昭手中的劍逼近喉嚨,風劃過,能聽見劍鳴之聲。
「阿慈,你若再往前,我不會留手。」
「那就不必留手。」
我看著裴昭,見他紅了眼眶,卻并未停下。
「我對你,已是失望至極,再無期望。」抵著劍尖,我再走近一步。
裴昭雖退,還是劃出了血絲,他眼中有驚慌劃過,我心中卻趨于平靜。
「裴昭,我寧死,也不愿再與你每日怨憎相對了,你若不愿放過我,便殺了我吧,我不想再有人因我之故,丟了性命。
」
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恨自己不如裴昭一樣手握權柄,能做一回執刀人。
看向謝長宴,見他眉目中都是對我的擔憂之色,心中卻是真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