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人踉蹌了一下,抬頭看向大人。
「你做的?」夫人問大人。
「你要鬧便接著鬧,只看你能不能承擔后果。」大人道。
夫人由下人扶著走了。
過了幾日,夫人便和大人辦了和離。
大人大醉了一場。
21
我煮了醒酒湯給大人送去,大人靠坐在院子里,吹著冷風對月飲酒。
看到我,他微微偏著頭看著我,我將毯子搭在他身上,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怔,想掙脫卻又舍不得。
我知道我貪戀,就讓我貪戀這一會兒。
「歡顏。」
「嗯,大人我在。」
「我很老嗎?」他看著我。
「大人不老啊,一點也不老!」我哽咽地道。
大人過了年才二十八,二十八歲老什麼,年輕的很。
大人苦笑了一聲,帶著醉意嘀咕道,「可你那麼小,他們說你是我女兒。」
我心像被重錘擊了一下,窒息得喘不過氣。
我聽過好多人說這話,尤其是夫人鬧了一通后,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
我不在乎,但我在乎他們背后議論大人。
他什麼都沒有做,他守著禮的,他那麼驕傲的人,他們不能因為這種事非議他。
「乘風,歡顏!」
老夫人從正院中出來,我忙將手抽了回來,老夫人掃了一眼我的手,淡淡地道,
「歡顏回去歇著吧,這里有我在。」
我應是,逃也似的回房去了。
身后,老夫人壓低了聲音,和大人說話,「外面傳得那麼難聽,你若真要了她,豈不坐實了張氏的胡言亂語,你以后還怎麼在朝為官!」
大人輕笑,「母親,我不怕那些,但我不能讓她受到非議。」
「你知道就好。」
「嗯,我知道了。」大人起身,踉蹌了一下,朝夫人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母親早些歇息吧,孩兒也去睡了。
」
大人跌跌撞撞回房了,老夫人獨自坐在院子里無聲地哭著。
我心痛如絞。
他舍不得我被人非議,我也舍不得他被人非議。
大人這麼好,那些人不配議論他。
自那夜后,我和大人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他是主我是仆。
時間長了,也沒有人再背后非議大人,看我的目光也恢復了從前。
我將妹妹接了過來,我們姐妹住在以前住的那個套院里,不過我還是會每天去大院里吃飯。
老夫人待我很好,常看著我嘆氣。
有時,她也會自言自語著,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說給我聽的。
「人生難有十全十美,難有啊!」
沒有也沒關系,我只要能待在大人身邊,每天看到他,就已經十全九美了。
大人變了以后,在朝堂如魚得水,沒過幾年,他便進了內閣,成了圣上最器重的肱股之臣。
大人三十二歲的時候,成了大周最年輕的首輔。
他為朝廷為百姓做了很多事,那些從他年輕時,就一件件記在他的冊子里的事。
他都完成了。
大人四十歲那年,生了一場病,他向圣上請辭。
他說他半生了名利家國,后半生他想去過另外一種生活,只有柴米油鹽,小情小愛的日子。
圣上再三挽留可大人還是執意辭了。
離開京城那天,已各自成家的亞安和妹妹都留在了京城,我跟著大人,沒坐車,溜達著出了城。
行了半日開始下雨,我們在茶寮避雨,有幾個讀書人在議論大人。
「聽說辭官歸田了,這麼好的官,是天下人的損失啊。」
「蕭閣老說,他半生為了百姓家國,后半生應該為自己活一回,否則,來這世上走一遭,又有什麼意義呢。
」
「也是,家國大義,小情小愛,都是人生。」
我抬頭看向大人,大人也看向我,我沖著他笑,大人也笑了起來。
雨停了,路滑,大人頓了頓足,忽然牽住了我的手。
身后,那些讀書人也四散了去,一人笑著道,
「我覺得,蕭閣老就是舍不得他的紅顏,那位鼎鼎有名的女仵作。」
「不是他女兒啊?」
「放你的屁,人家也就差七八歲罷了!」
我憋著笑,大人咳嗽了一聲,轉頭問我,「歡顏,我很老嗎?」
我搖頭,「大人不老,既年輕還俊朗。」
大人嘴角勾了勾,松了口氣。
蕭乘風番外 1
我自幼便知道,我若想改變人生,便只能靠自己努力。
所以,我苦讀書,一心想要出人頭地。
讓那些看不起我們母子的人看著,我蕭乘風不像那個男人,就算他殺了人,是個紈绔,但我不是。
終于我如愿以償,考了頭名點了狀元。
領差事時,威遠侯來問我,想不想留在京城。
我拒絕了他,我想去歷練,為官者不知民間疾苦,又怎麼能做好官呢。
我去了東泰,那個偏遠的地方,去之前我就知道那里民風彪悍,百姓疾苦。
可去了以后才知道,我想得還是太天真了,那里的苦,遠超我的想象。
在去那里的一個月后,我外出辦差,有個小姑娘攔在我轎子前求我救她,她筆挺地跪在我面前,臉上是惶恐不安,可眼里滿是倔強,是對生的渴求。
我幾乎沒有猶豫,就留下了她。
她膽子很小,但做事很賣力,生怕她是個沒用的人,會被我丟棄。
慢慢的,她膽子大了一些,敢站我面前說話,聲音也大了一些。
認字時她又很勤奮,一個字一直寫一直寫,寫到她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