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著頭，「要……要怎麼學？」 

大人讓我坐下來，隨手抽了一本書給我，「我教你便好，若我沒空，便讓馬爺教你。」

「謝謝大人！」我跪在大人面前，給他磕頭，「我一定認真學，絕不辜負大人的好心。」   

大人哭笑不得。 

「就從今晚開始吧，我先教你認自己的名字。」 

大人在紙上寫了我的名字，歡顏。

我爹姓宋，但這個名字和他沒關系，所以我就叫歡顏。 

我坐在大人對面，一筆一劃地在紙上臨摹著這兩個字，大人敲了敲我的手腕，「若是累了便歇一歇，但姿勢不可錯。」 

「哦，」我又坐板正了，沖著大人笑，「我不累，一點都不累。」 

大人本是嚴肅的，看我傻笑，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人笑起來更好看了，而且他很年輕，我聽馬爺說過，他今年才十九歲，是大周最年輕的狀元。 

不過我常忘了他的年紀，因為他總板著臉，像個老夫子。 

從這天開始，大人每夜都會教我二十個大字，我就坐在他的對面，他什麼時候睡覺，我就什麼時候睡覺。 

有時候，我還會給大人煮夜宵，然后哄著他吃。 

「這碗大，其實就三口。」

「您就吃三口，吃不下我來吃！」

「面都做出來了多浪費啊，好多人都吃不飽呢。」   

大人揉著眉心哭笑不得，「歡顏，往后不許跟亞安學油腔滑調。」 

「是！只要大人好好吃飯，我保證不油腔滑調。」 

大人吃得很慢，斯文又好看，我托腮看著他，一時看迷糊了。 

戲文里的縣太爺都是大肚腩，是丑角，只有我們大人最好看。

收了碗我又繼續看書，馬爺笑著進來，見我在看書打趣我， 

「歡顏都可以看書了嗎？認識多少個字了？」

我高興地道，「我會寫五百個字了，不對，五百零二。」   

「小歡顏真厲害！」馬爺笑著道。 

大人和馬爺道，「本以為他要半道退縮，沒想到還挺有幾分韌勁。」 

馬爺點頭，「這小丫頭不笨，就是一根筋。」 

大人笑著道，「挺好的，人不需要太復雜。」 

我本來沒覺得我自己好，但大人夸我了，那我就是真的好。

05 

過年的時候，大人去給劉知府拜年。   

我也跟在大人后面伺候。 

這是我第一次進府城。府城好大好大，知府大人的宅子也很大，而且很華麗。 

比起來，我家大人太窮了，沒人知道，大人的里衣都穿破了，昨兒夜里我剛給他縫了補丁。 

劉家的宅子里今天人很多，我跟在大人身后伺候，大人去說話的時候，我就站在院子里候著。 

我聽到有個媽媽在說我家大人，我悄悄靠近了聽。

那個媽媽道，「蕭大人和我們小姐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這會兒把婚事定了，年底就能成親了。」

「什麼都好，就是出身不太好。聽說他才出生，他爹吃醉酒打死了人，被侯府除族了。他和他娘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大人的身世。 

「爭氣啊，自己考上了狀元，馬上就有我家老爺做靠山，將來肯定前途無量。」 

大人好可憐了。

我難過得想哭，垂著頭靠墻站著，忽然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丫鬟站在我面前， 

「你就是蕭大人的貼身丫鬟？過年幾歲了？」 

「十一。」我回道。

「把這包東西交給你家大人，拿好了，若東西少了丟了，扒了你的皮！」丫鬟道。   

我看著她塞過來的東西，又趕緊塞回去， 

「你要是給我家大人的，就直接給他，我家大人說，不許我代替他收任何東西。」 

大人說過，我是他的人，我收了禮，就等于他收了禮。 

這件事一次都不能有，如果犯了這個錯，他就不留我了。 

我不想離開大人。

「你這個小賤蹄子，你知道這東西是誰給你家大人的嗎？」 

我搖頭，「不管是誰送的，我都不能代替大人收。」   

她好像很生氣，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抱著東西就走了，過了一會兒她又笑嘻嘻回來了。 

「歡顏，剛才是我不對，我家小姐訓斥我了，說你做得對。」 

「哦。」我不認識她家小姐，所以，她夸我沒用。

「你隨我來，我家小姐有話和你說，這次不讓你捎東西給你家大人。」 

我還是不想去，因為我和大人說好了，要在這里等他。

但耐不住她力氣大，我被她架著進了院子，見到了劉小姐。

她長得很好看，穿著漂亮的裙子，笑盈盈問了很多我家大人的事。   

能說的我就說，不能說的，我就低著頭。 

「賤蹄子，我家小姐問你話呢，啞巴了？」 

「真是榆木腦袋，我家小姐能看上你家大人，是他的福氣，你這個做丫鬟不幫襯著，還拖后腿！」 

我驚訝地看著她們，原來剛才媽媽說的小姐是她啊。

那她配不上我家大人。 

「歡顏！」忽然，院門口有人喊我，像是大人的聲音，我趕緊跑了出去。 

「大人，我在這里。」我跑去大人身邊。   

大人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松了口氣。 

「大人，」我拉著大人的胳膊，「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家了。」 

劉小姐從房里出來喊了大人一聲，大人沒回頭。 

大人拒了劉家的婚事。

我悄悄問馬爺為什麼，馬爺到，「大人覺得，這位劉小姐沒分寸，人也兇，事還沒成就喊你過去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