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行就像我的上司。
白天,我盡職盡責幫他料理家事,執掌中饋。
晚上,我會等他下朝一起吃飯。
沈宵行也實在是個大方的夫君,經常會將大把賞賜送進我的院子,對外給我足夠的臉面。
這日子比我生活在別莊的那會兒更快活。
我開始喜歡待在將軍府。
與此同時。
沈宵行死而復生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京都。
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加官晉爵的圣旨。
將軍府如今變成了忠勇侯府,一時之間,風光無兩。
可府上忽然通傳說,我娘家人遞了拜帖,阿爹和嫡姐想來探望我。
我心中隱隱約約泛起不安。
他們來的那天,我正坐在院子里喂魚。
徐雪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后,拍拍我的肩膀,嬌聲道:
「好久不見呀,小鳥兒。」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手帕。
糟糕的回憶涌入腦海——
是徐雪屏哭號著對大夫人說:
「娘,你快把她趕走,我討厭她!」
「娘已經安排好人手,明天就把她弄到別莊去。」
「可萬一爹爹舍不得她怎麼辦呀?」
「傻孩子,你爹一直將酒后寵幸貼身丫鬟那件事視為恥辱,若是我煽風點火,他定會默許我這樣做。
「你放心,徐家只會有你一個女兒。」
……
此時,徐家那唯一的一個女兒正搖頭感嘆:
「真是沒想到,沈宵行沒死,而你竟撿漏當上了忠勇侯夫人。
「說你是小鳥兒,居然還真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很快就掩下眸中的不甘,翹起櫻紅的唇角:
「告訴你個秘密。
「阿爹說,其實沈宵行一開始求娶的是我。他心疼我,不想讓我嫁給那個莽夫,才換了你過來。
「而我,是要嫁入皇宮當妃子的。」
那笑容可真眼熟。
兒時,徐雪屏最喜歡讓下人捉來許多麻雀,她喂給它們黃米,卻又在尚未咽下的時候哈哈大笑地剪斷它們的翅膀。
我和阿娘就跟那些麻雀一樣,不過是徐大小姐心情糟糕時的發泄之物。
從前是。
可從今以后,絕不會是。
「小鳥兒,你就乖乖做一輩子替身吧。」
嫡姐眉梢揚起一抹得意。
我沖地上吐了口唾沫,叉著腰,忽然開始哈哈大笑。
徐雪屏嫌棄地躲到一邊,被我笑得發毛。
「你笑什麼?」
「我笑你是個蠢貨。
「如今帝后是少年夫妻,感情極深,你進了宮也頂多是個名頭好聽的妾。你我都是那徐老兒拿去拉攏關系的物件罷了,怎麼還分起高低貴賤來了?」
我沖她擠了擠眼:
「還有,你尚未出閣,有些話我不便與你多說。
「沈宵行才不是什麼莽夫,他身材魁梧,體力甚好,某些事上更是讓人如登極樂。
「哦,對了,他還說,他最喜歡我了。
「啥替身不替身的啊,阿姐,少看點話本子吧。」
我張口就來。
畢竟沈宵行夸過我很有經商之才,四舍五入,也算是他喜歡我了。
「你——」
一向自詡淑女的徐雪屏漲紅了臉:
「你……你說什麼呢!徐鶯鶯!滿口污穢!」
「我還有更污穢的,阿姐想聽不?」
「比如什麼什麼推車,什麼什麼冰火……」
我湊近她,嘿嘿一笑。
徐雪屏不愿觸碰到我,尖叫一聲往后退去。
不承想,直接摔進了我喂魚的池塘。
「胡鬧!」
遠處傳來徐述的低喝聲。
身著緋紅官袍的阿爹疾步走來,他身后是剛一起走出書房的沈宵行。
徐雪屏在池塘里大哭,嗆了好幾口水。
我吊兒郎當地站在原地,后悔自己昨天晚上怎麼沒往里面尿一泡。
徐述沖到我面前,抬起手想打我。
可還未落下,就被另一只大掌制住,堪堪停在半空。
「徐相,這里是將軍府。
「你想動我夫人,恐怕不妥。」
一字一句,直壓得人心驚頭跳。
我趁機鉆到沈宵行身后。
他身姿挺拔高大,令人無比安心。
最重要的是——
我內心忍不住歡呼雀躍地默念他剛剛的話。
嗯,裝到了,真爽。
20
徐述帶著徐雪屏哭哭啼啼地離開了。
我沉浸在平生第一次讓嫡姐吃虧的狂喜中,久久無法自拔。
「抓夠了?」
沈宵行出聲提醒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攥著他的官袍。
于是趕緊松手道謝。
眼前的沈宵行變得無比高大起來。
我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豎起大拇指:
「夫君,多謝,夠意思。」
沈宵行盯著我的手看了一會兒,忽然問:
「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想了想。
問什麼?
他心悅嫡姐卻娶了我?
還是徐述父女倆來是做什麼的?
其實我都不關心。
對于我來說,能有一隅安身,不再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餓,便已知足。
沈宵行已經給了我這些。
再多去計較,那我該有多小氣呀。
我搖搖頭。
沈宵行眉間閃過一抹不快。
可他很快話鋒一轉:
「那我倒是想問問蠻蠻,什麼推車,什麼冰火,究竟是何物。」
雖然我面對徐雪屏重拳出擊。
但沈宵行突然這麼問,我鬧了個大紅臉:
「就是……呃,嫁進來的那天,喜嬤嬤塞給我一本避火圖。
「當時我對著你的牌位鉆研許久,以為這輩子用不上了,就給你燒過去了,想讓你在地府也享受享受。
」
沈宵行:「……」
他抬手,撥去我肩頭一枚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