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房里值得人去這般大動干戈的,肯定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沒準是什麼軍中密報。
「我之前聽說,沈宵行是遭人背叛,所以糧草才被燒了個精光,絕了后路。
「要是沈宵行在天上看到我守住了他的東西,應該也會開心一點吧?」
我仰起頭,對著天空小聲祈禱:
「亡夫,你在天之靈,千萬要保佑蠻蠻,讓朝廷多發幾筆撫恤金下來啊!」
阿肖忽然猛咳起來。
連給我上藥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12
第二天,我興高采烈地將此事上報朝廷。
圣上龍顏大悅。
一大波賞賜緊隨其后,還給我封了個什麼夫人的名號,聽起來怪威風的。
我抱著蓮紋象耳爐,激動地親了一大口。
順便賞了如意一錠金。
她樂得合不攏嘴:「太好了,晚上我就拿去給鐵牛哥哥蓋新房子!」
我一聽,瞬間變了臉色,趕緊把金子搶回來:
「死丫頭,要是拿去給男人花你就還我!」
「看來夫人的祈禱應驗了。」
阿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們身后,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
他笑了笑。
忽然伸出手,遞來一封詔書:
「隨賞賜一起過來的還有圣上親筆手諭,夫人要看看嗎?」
不知怎的,他那副表情似笑非笑,卻給我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我遲疑地打開。
等看清了里面的內容,腦子里「嗡」的一聲。
整個人踉蹌地向后跌去,直至坐在椅子上,面上血色盡失。
——詔書上說,沈宵行可能沒死。
13
我在房間里踱步了一個下午,整個人焦躁難安。
且不說沈宵行是個怎樣的人。
他大抵不會樂意我在外面拋頭露面開鋪子。
最要命的是……萬一他發現我是替嫁了怎麼辦?
對了。
我可以跑路啊。
但我嫁進來之前早就被嫡姐沒收了身份玉牒,現在就跟個黑戶似的,自然也沒法通過京城的層層關卡,必須跟人一起出去才行。
我試探如意想不想換個地方生活。
她忸忸捏捏了半天,說是舍不得她的鐵牛哥哥。
我只好把歪腦筋打到阿肖身上。
他正擦拭著自己的劍,聽見我想離開,忽然抬頭看我:
「你想要離開,恐怕沒有這麼容易。若是將軍真的沒死,夫人還能躲去哪里?」
我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盤算:
「沈宵行與我素未謀面,沒什麼感情可言。若我忽然失蹤,他定不會一直尋我,只會做做表面功夫應付了事。」
阿肖探詢地打量著我,似是眸中另有深意:
「即便如你所說,徐家總該尋你吧?」
徐家?
我那阿爹和嫡姐最是看不起我,只怕是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在世界上罷。
「你放心,他們也絕對不會尋我的。
「阿肖,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吧。我在這將軍府上最熟的人除了如意就是你,你也不ŧũ̂ₛ想看著我被沈宵行砍死吧?」
阿肖收起劍不疾不徐道:
「將軍為何要砍死你?」
那「替嫁」二字在嘴邊打了個轉兒,又咽回了喉嚨。
我靈機一動,理由張口就來:
「自然是因為我心中已經有別人了。」
阿肖的表情有些怪異。
他的眉宇越擰越緊,黑眸直直地看著我,像是要看到我心里去:
「此話當真?」
可惜我向來是個撒謊從不臉紅的主兒。
四下正好無人。
我踮起腳尖,猛地親在他臉上,朝他耳邊吹氣:
「傻子,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還沒看出來。
「我心悅之人,就是你呀。」
14
「阿肖,我們私奔吧。」
我繼續誘哄他。
剛靠近阿肖,我眼尖地發現他耳后好像有一條隱隱約約的線。
那線條順著他下頜蔓延至頸間,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正要伸手去摸,阿肖攥住我作亂的手腕:
「我答應你。」
他竟然就這麼應了我?
快樂來得如此突然。
我立刻將那條奇怪的線拋到腦后,滿心歡喜: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走?」
「三日后,卯時,將軍府門口等我。」
阿肖打量著我雀躍的模樣,淡淡道:
「我一介武夫,一窮二白,夫人跟了我,以后可就沒有撫恤金了。沒準還要過上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你想好了?」
他似乎在故意加重「撫恤金」三個字。
——想考驗我是吧?
我目光堅定,用力點頭。
15
臨走的前一夜。
我早已安心呼呼大睡。
卻并不知道,屋外此時正發生著的那一幕——
如意起夜,睡得迷迷瞪瞪的。
剛走出前屋,就發現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差點尖叫出聲。
「鬼……」
如意看著那個死而復生的黑衣男子,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將……將軍……」
沈宵行微微擰著眉,指了指屋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如意立刻明白,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吵到夫人。
她乖乖閉嘴。
又看到沈宵行立在月下的影子。
原來,將軍是活人,根本就沒死。
娘啊!
想到夫人白天問她要不要一起跑路的事,如意忽然就心虛了,直接全盤招供:
「大人,奴婢真的沒有答應幫夫人逃跑,日月可鑒啊!」
沈宵行挑眉道:
「她也問你了?」
「也」是什麼意思?
如意不明白。
沈宵行垂眸看著地上的丫鬟,微微頷首:
「你做得很好。
「今晚不必當值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無論夫人鬧出什麼動靜,都別出來,也不必阻攔她,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