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年,朝堂動蕩,黨羽林立。
以裴家為首的太子黨指認謝尚書叛國,與大齊里應外合。
謝尚書為自證清白,血濺高臺,以死明志。
斯人已逝,冤屈未盡,太子黨主張謝尚書畏罪自殺,要求株連九族。
謝家人丁單薄,所謂九族,不過就是羽翼未豐的謝南行。
裴徹與謝南行素來不對付,當時,我私心以為,裴徹的強硬是公報私仇。
他忌恨我與謝南行的感情。
為了護住謝南行,我冒天下之大不韙,勇闖朝堂,以死相逼。
裴徹有句話說得對,那些年,我確實仗著他對我的喜歡,對他百般算計。
父兄對我的以死相逼無動于ţú₁衷,只有裴徹就范。
我不知上一世,裴徹在朝堂之上,是如何開脫。
最終,謝南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貶為奴籍,終身不得入仕。
明明是光風月霽的京城第一才子,卻因無妄之災,被貶為卑賤的奴籍。
謝南行意志消沉,幾欲輕生。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我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連同謝南行的驕傲被一起消磨殆盡。
幼時,我偏執愚蠢。把所有的不幸都怪罪于裴徹。
往后的日子,我的生活就剩下兩件事。
與謝南行相依為命。
與裴徹,勢不兩立。
09
被謝南行一攪和,裴徹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同我親近了幾分。
初嘗云雨的裴大將軍,食之入髓。
我不過是坐在他懷里逗弄了幾下,便情動難忍。
上一世,我一尸兩命,裴徹當場崩潰。
如今,我不愿再蹉跎。
我要早早給他生個大胖小子,以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枝枝,不急。」
裴徹拿出羊腸小衣,研究怎麼套弄。
他不急,我急!
「多一個親人陪伴夫君不好嗎?」
裴徹聞言,停下手中動作看向我,黑眸幽深,愁容上頭。
我與他夫妻數十載,他的心思,我了如指掌。
我的夫君,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怕是以為我又在謀劃什麼,好與謝南行私奔。
罷了,都是我前世欠下的債,怪不得別人。
我湊上前去,輕輕撫平他微皺的眉頭。
「裴府人丁少,我只是想夫君能有個親人,與我一同陪伴你。」
裴徹耳根軟,不過是一句話,面上薄冰消融,春風得意。
「有枝枝伴我就甚好。」
許是生娃計劃失敗,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
睡夢中,我又回到了大齊。
敵國細作對我的肚子百般折磨,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尚未成形的孩子,化作一攤血水。
夢境太過真實,我一時辨不清今夕何夕,在床上苦苦掙扎,歇斯底里地大吼。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放過我。」
「枝枝,枝枝……」
裴徹將我從夢中搖醒,一身冷汗,衣衫盡濕。
我睜眼,茫然四顧。看見床上的裴徹,便回想起胎死腹中的孩兒。
我萬般悲痛!是我!是我對不起裴徹。
悔恨和愧疚讓我不敢面對裴徹,不自覺往床角退了幾分。
看在裴徹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以為,我怕他,煩他。
裴徹用被子將我裹住,起身下床,遠遠地看著我。
「姜枝,別怕,我不碰你。」
「強扭的瓜,不甜,我放手就行。」裴徹緊閉雙眼,緊咬著后牙槽。
「你犯不著這麼作踐自己,作踐我。」
我心一沉,他又誤會了。
「裴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強迫自己收拾好情緒,但一開口,又帶上了哭腔。
「剛才我做夢了。」
「夢到我們的孩子沒了。」上一世的委屈涌上心頭,我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
「裴徹,那是我們的孩子呀!」
我哭得昏天黑地,從前,我再驕縱再委屈,也不曾在裴徹面前此番姿態。
裴徹著實被我驚到了,他也誤會我了。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朝我走過來,坐到床沿,連著被子,將我抱到膝蓋上,緊緊擁入懷中。
「別哭。」
裴徹沒有哄人的技巧,只有重復地拍著我的背。
「那都是夢,我們沒有孩子。」
「不是的,有的,裴徹,我們有孩子的。」
我語無倫次,靠在他的懷中釋放情緒。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最后又睡過去了。
10
當我再次醒來,還維持著入睡時的姿勢,就著被子,裹在裴徹懷中。
「好些了嗎?」
裴徹低頭,抵住我的額頭。
我俯身而上,緊緊抱住他。
「裴徹,我做了一個夢。」
裴徹甚是疲憊,語調低沉,但還是順著我的話往下問:
「夢見我們的孩子了嗎?」
我點頭。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裴徹解釋我重生這件事,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不僅是我們的孩子,我還夢見了好多。
「我夢見,我們成了婚。但我愚笨,聽信讒言,懷疑夫君,總是惹你生氣。你氣我,惱我,不理我,幾個月都不曾回府見我。」
「我不會。」
「你會。」
「那肯定是你把我欺負狠了。」
想起上一世,我為了氣裴徹,在外購置別院,與謝南行同住。
整個京城戲稱十七公主金屋藏嬌,裴大將軍外強中干。
但實則我與謝南行卻清清白白。
這些荒唐事,我是斷不能說給裴徹聽的,只好岔開話題。
「我還夢見我們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
裴徹聞言,兀地笑了出來。
「是嗎?」
「是。」我堅定地點頭。
「二十四歲那年,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
「你說如果是男孩,就取名叫裴吟,女孩就叫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