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等我考取功名,定不負你。」
那個言辭鑿鑿的少年,終究負了我。
「清兒,景秀已經懷了身孕,你自請下堂吧。」
在顧衡終于中了探花時,我以為我的夫君會騎著高頭大馬,來迎我進京。
迎來的卻只是那個冷漠無情的顧大人。
我將差點餓死在路旁的他救起,用金錢打點關系,供他吃喝,鼓勵他考學。最后,他功成名就,竟要我為他人挪位子。
怎麼,對你太好讓你以為,我是那種任由你傷害的糟糠之妻?
顧衡,我姜清兒,可是從老虎嘴里搶肉吃的女人,不是挖野菜的戀愛腦。
1
「嫂子,我哥來信了,說讓我們進京,直接可以住進府邸啦!」顧眠眠跳著來找我。
我放下手中賬本,按捺住心中雀躍對她點頭:「知道了小妹,凈顧著高興,我叫你給娘送去的藥膳給了沒有。」
她俏皮一笑,拉著我的手撒嬌:「當然了嫂子,你日夜辛勞操持這個家,還要照顧母親,這些小事就不用掛心了吧。」
我點了下她的翹鼻:「你吖還是個孩子,母親這病要好好將養,這些個方子是我尋了好些地方的大夫才調出來的,母親服了效用甚好,需要堅持才行。」
「知道啦,母親知道哥哥高中,心中歡喜,病都要好很多了。」顧眠眠低頭玩著頭發,「早知道能讓母親高興成這樣,哥哥合該就再用功些,考了三年才考中,讓母親和嫂嫂都吃了好多苦。」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可我在生意上見識過無數人高升,也見過無數人一朝不慎跌落深淵,就不似顧眠眠一個小女孩般只一家之言。
我無奈一笑:「這哪有你說得那麼輕松,現如今也已經是祖宗保佑了,你呀就高高興興去把東西收拾下,準備進京吧。」
「好!」
要不是我看臉,顧衡應該成不了我的夫婿,我雖心善,愛給乞丐們幾個銅板,卻不至于撿人回家,我救他沒有什麼原因,因為他好看。
我叫姜清兒,孑然一身長大,很小我就學會在這世道摸爬滾打,從各路商販牛鬼蛇神那兒搶飯碗。他們說我不好惹,心狠手辣,可我依舊喜歡上顧衡的溫柔,無他,我渴望愛。
一個自小沒有愛的孩子,終歸是渴望被愛的,渴望一個家的。可是,要是誰在我背后捅了一刀,那我又會變成那個張牙舞爪,手段凌厲的姜清兒。
可惜,顧衡只看到我對他予取予求的百般體貼,以為我是個任人拿捏的糟糠之妻罷了。
2
他們說不要相信男人的嘴,他們慣會騙人。可是,又有誰能真正看透這些男人的嘴臉呢,當他信誓旦旦賭咒發誓的時候,誰又能知道他有幾分真心呢。
生活不是話本子,我更不是知曉劇情的那個開天眼的人,我只有一步一步,憑我自己,判斷人性的邪惡與良善,看破隱藏于表象之下的狼子野心。
到京城以后,沒有我想象得那麼歡愉。顧衡每天都忙得不行,基本沒有在家落腳。來往的雜事也都是我在打點,還好,我備的銀錢很多。
顧母和眠眠每天喜笑顏開,享受著探花之名帶來的榮光。而我卻不知道為何,心中總是不安。于是,讓京城的鋪子先行事低調些,更不必讓人知道那些是我的商鋪。
畢竟多年商海博弈,讓我對危機有敏銳的警惕,提前保住我自己。
而令我不安的事情,終于來了。
那一日,我正在給顧衡納鞋,即便我富甲一方,他的貼身衣物我也總是親力親為。可一個走神,針尖戳破了我的手指,頓時冒了幾滴鮮血。
抬頭,便見畫眉匆匆過來,滿臉怒意:「小姐,大人他……」
我似乎猜到什麼,一臉平靜:「說吧。」
「大人似乎和兵部尚書的女兒宋景秀有了……孩子。」畫眉不敢看我,低著頭說。
饒是有心理準備,也被這字字句句如遭雷轟。
「消息可靠嗎?」我顫抖著,幾乎要站不住。三年夫妻,我勞心勞力,他怎麼可以!
留香趕緊過來扶著我:「小姐,你可千萬保重。」
畫眉也急得不行:「小姐,你別為了這個渣滓氣壞身子」,頓了頓,又說,「消息確定,已經兩個月身孕了,是我們在京中的藥鋪大夫去看的脈,他們不知道這鋪子是小姐的,還給了重金不讓宣揚出去。」
「家中尚有妻子,他就在外搞大別人的肚子,還真是我海誓山盟的夫君。」我恨恨道。
「兩個月的身孕,那莫不是……科考前大人就……」留香越分析聲音越小。
我平復了好久,才稍微按捺住心緒,神志也逐漸清明:「兵部尚書之女,身份尊貴,看來是不會讓她做妾的,或許我這正妻之位,要讓出來了。」
畫眉氣得跳腳:「憑什麼!我們小姐把他們一家子從死人堆里救出來,好吃好喝養著,伺候婆母照顧夫君,哪一樣不是人人夸贊的,沒有小姐,他連科考的路費都沒有,憑什麼要小姐讓出這正妻之位!」
我心中雖然鈍鈍地疼,倒是漸漸清醒:「所以啊,這人心有時候骯臟得很。」
我一時之間依舊無法接受,昏昏睡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