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書衡這時倒是擺起父親的威嚴了。
我拼命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泫然欲泣地看著他。
「父親…女兒知錯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謝書衡見我這樣,怒氣也消了三分。
他本來就對我沒多少關注,如今發火,也只是怕我在外辱了他謝太傅的名聲。
謝夫人見狀忙又添了一把火。
「老爺……二姑娘自己胡鬧也就罷了,就怕是拖累了清絕,她可是馬上就要做太子妃的人。」
謝清絕,我那位天生鳳命的長姐。
謝書衡聞言危險的瞇起眼睛,「請家法。」
若是換成平日,我肯定早就哭著求饒了。這樣就能少些責罰。
可是今天,我突然就不想朝他們低頭了。
憑什麼這些自認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可以不分緣由的決定我的是非對錯。
第一鞭帶著勁風落在我的后背。
我頓時一個踉蹌,可還是掙扎著挺直了脊背。
一下,又一下。
整整十鞭打完,我愣是沒有吭一聲。
我的后背早就皮開肉綻了。
昏過去的時候,我在想,早知道不這麼有骨氣了。
可真疼啊。
我是被疼醒的。
醒來的時候,人還在祠堂。
整個謝府上下,無一人管我。
我只能自己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往外走。
夜色暗涌,偌大的謝府仿佛藏著一只吃人的猛獸,稍有不慎,就會被吞吃入腹。
等回到住處,我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有人影一閃而過。
我警惕的靠在床邊。
月色偷偷爬上窗戶。
一道身影踏著月色出現在我面前。
來人一身白色帶帽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看向我的神色淡然,眼神悲憫。
眼角一顆淚痣,卻帶著些魅惑眾生的味道。
大晚上穿一身白,也不怕嚇到人。
「你怎麼來了?」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皺著眉看我。
「你怎麼又闖禍了?」
我毫不在意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反正死不了…」
他聞言便不多說什麼了,只是冷漠的看著我。
「脫掉。」
「你知道現在這樣子像什麼嗎?」
他蹙起眉頭看我。
我笑道。
「活像個愣頭青第一次逛窯子。」
他那萬年都不曾變過的死人臉終于出現了一絲崩裂。
不過我也不敢太貧,老老實實的脫掉衣服,露出已經鮮血淋漓的后背。
光潔的背上遍布血痕。
男人走上前輕車熟路的為我上藥。
邊上邊嘲諷道。
「你那個爹倒是狠心。」
我無所謂的點點頭。
「死老頭下手的確怪狠的。」
男人冰涼的指尖慢慢撫上我的臉頰,隨后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頭看他。
「你這條命是我的,小心可別玩脫了。」
我嬌笑著湊近他,「怎麼?心疼了?」
他聞言卻嫌惡的甩開我。
剛剛包好的傷口再一次崩裂,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收起你那些招式,對我沒用。」
男人冷冷的丟下一句,隨后淡漠的轉身離開。
我靜靜的倚靠在床邊。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第一次遇見扶姜的場景。
6
我八歲那年,娘親死了,尸體被扔去亂葬崗。
家丁在前面抬著娘親,我就在后面踉踉蹌蹌的追。
才幾年的光景,娘親就被磋磨的看不見半點當年的風采。
那天下了很大一場雪,家丁們嫌麻煩,不肯挖坑,就那麼把娘親曝尸荒野。
我用小木枝在地上挖了很久,最后干脆用手挖。
兩只手被凍得早就沒了知覺,即使血肉模糊了,也絲毫感覺不到痛意。
扶姜就是在那時出現的。
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一身白衣,仿佛要和這天地融為一體。
「小丫頭,你在做什麼?」
我頭也沒抬地回了他一句。
「挖墳。」
他卻似乎來了興趣。
扔掉手上的紅傘叫上隨行的侍衛,同我一起挖。
我不說話,扶姜也不說話,隨行的侍衛就更不敢說話了。
有了他的幫助,我很快就安葬好了娘親。
然后我一個人站在墳前,突然有些茫然。
我該何去何從呢?
扶姜似乎看出了什麼,他湊過來,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露出抹蠱惑的笑。
「小丫頭,我同你做個交易如何?」
那時的我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從那以后,扶姜總會在我挨打受傷的時候出現。
好在有他。
我這一身的傷才沒落下疤痕。
他有時也會教我些防身的戰術。
我知道他做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可還是很感謝他。
他是黑暗的人生里,唯一的一道天光了。
而那些將我置身黑暗之人,一個都別想好過。
7
太子趙光衍是當今皇后的嫡出。
人品相貌都是上乘,可惜生在皇家,同其他兄弟比起來,便顯得文不成武不就了。
可誰讓他占了個好出身呢。
而他的身份,也正是我眼下唯一能倚仗的。
論學識謀略,太子并不出眾。
可他在百姓中卻極有聲望。
京中人人都傳頌太子心善,有仁君之資。
他不但大力修建善堂學堂,甚至每個月會親自去看望那些收留的老幼婦孺。
不得不說,太子這招的確高明。
他是不是真的心善,可就不得而知了。
而明天,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必須成功接近太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后背的傷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