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問棠話音落下,果真上前了半步,將我護在了身后。
「一。」
這些事說起來繁瑣,其實也不過是頃刻間的事情,我瞧著她瘦弱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怔神。
大概是因為自幼父母雙亡,我這一路全靠自己摸爬滾打走來,當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將我護在身后。
「二。」
眼看李問棠再次開口,話音還未落下的瞬間,我便出手,一把將她拉至在了身后。
「我不會退的,李問棠。」
「不止是為了你,更為了此城之后數百上千的黎民百姓。」
「叛國者為權為勢,從未把他們當人看待,但我自參軍入伍之時,便立下過誓言,定要守著各方小家、護這國泰民安。」
雨幕如織,大雨滂沱之下,我執弓為劍,鋒芒直指司徒堯眾人。
「不過區區百十人,一起上吧。」
26
我已許久不曾這般以一敵多地與人打斗過了,早些時是為了與人爭這參領之位,與那人一同單槍匹馬闖入敵方的千軍萬馬之中。
事后我與那人一個九死一生,一個命懸一線,各挨了當時領兵之人好一通數落。
再后來我如愿成了夏國最年輕的驍騎參領,那人則成了我的副將一起領兵打仗。
如今眼前情景,便如當年一般無二,只是曾經的孤軍奮戰,變成了我與李問棠的并肩而戰。
該殺之人一個又一個出現在我們的眼前、身后,甚至四周任意方位,接連不斷、層出不窮。
手里的長弓,早已在斬殺數人后換做了鐵劍,全身上下被人一刀一劍砍了不知有多少傷口,直至最后一人在我眼前倒下,周遭早已血流成河。
當我渾身是血再次對上司徒堯的目光,他也早已被嚇破了膽子,臉色蒼白彷徨:「你這個瘋子,簡直就是個煞神……」
他喃喃不停地往后退去,卻遠不及我速度之快,一腳將他踹翻在泥濘的雨地之中。
「你不能殺我!」
司徒堯哀嚎,早沒了先前那股凌駕于眾人之上的氣勢:「我是先皇親封的安晟王,你若是殺了我,皇兄不會放過你的!」
我看著他倒地抽搐不停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怨氣,抬腳狠狠踩上了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直至他掌骨盡斷。
「那你說,若陛下知曉你打的是叛國謀反之心,他還會向著你嗎?」
「他不會知道的,你們沒有證據!」
「誰說沒有證據?」李問棠上前打斷了司徒堯最后的掙扎。
她早就中了一箭,方才的亂戰中即便我竭力護著,她也還是受了不少傷,此刻已是強弩之末。
卻也掩不住她對上司徒堯時,臉上肆意的神情:「司徒堯,你以為我假扮成尋菱與你一同北上,她會毫不知情嗎?」
「此番算算時間,她在京城應當早已得手。」
眼看著司徒堯臉上越顯絕望的神色,李問棠從我手中接過了長劍。
「可笑你自認聰慧過人,一場陰謀算無遺漏,最終還是算錯了人心。」
「林嬋假意屈服于你,李尋菱始終心系家人。
而我,也永遠不會因為命運的捉弄與不公,失去堅定前行的勇氣。」
少女手中高舉的長劍揮落而下,總算斬落這永無止境的黑夜。
黎明初起時,風雨漸停,我與李問棠兩人皆傷痕累累,卻相視而笑。
這次是我們牽手,一同倒在了陽光之下。
27.李問棠視角。
我再次從昏迷中醒來時,是在自家小院中的躺椅上。
院中海棠花開落下,陽光透過枝葉落下點點斑駁。
我遲疑地動了動右手的指節,發現那里曾受過的折骨之傷竟不知所蹤。
恰好院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我晃了晃發暈的腦袋,朝門邊走了過去。
沒曾想門剛打開,一個柔軟的身影便撲進了我的懷中。
「娘親,爹地是壞蛋,不肯給我買城西那邊的糖酥,非說我吃多了會長蟲牙,娘親給我買嘛好不好?」
小女孩與我幼時極為相似的面孔,令我心頭一顫,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朝門外看去。
海棠花林之下,還是一襲黑衣勁裝的少年,臉上卻多了許多成熟,此時聽見動靜垂眸與我對視。
原本看向小孩時還有些訕然的神色,頃刻間被溫柔填充。
「娘子,快管管我們女兒,這丫頭大了,現在倒是越來越不聽我的了。」
【正文完】
番外一:大婚。
再次醒來后,我的腦中多了一段關于曾經的記憶。
那日在北疆我和陳佑年皆筋疲力盡,滿身是傷一同倒下的瞬間,副參領帶著急迫趕來的李尋菱匆匆尋了過來。
前些日子我混進司徒堯的隊伍中,無意間發現了那些被浸了毒的糧草時,偷偷向她傳遞了一封書信。
數日后她果然尋來,當然與她一同而來的,還有數十萬噸新的糧草和新的希望。
北疆一戰大獲全勝,陳佑年帶隊凱旋回京,當場被冊封為正一品的護國大將軍。
司徒堯身死,他殘留在京的黨羽們也被連根拔起,自然也牽出了深藏在幕后的林嬋。
林嬋被判處死刑、株連九族,曾經因她和司徒堯一時貪念,施加在我和陳佑年兩家之上的因果,如今總算輪回,盡數還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