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3
我大概是什麼時候就開始懷疑林嬋的呢?
或許要比我從徐州回來之時更早一些,大概七年之前,陳佑年剛出事之時,皇城腳下幾乎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唯獨林嬋偶爾與我在暗處還有些聯系。
起初我也感激這是姐妹情深,直到我收到那些跨越時間的來信后,更深一步調查當年的往事,林嬋開始對我變得格外熱情時,我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這份懷疑一直持續到我從徐州回來之后,林嬋主動找到我,甚至迫不及待地點醒我李尋菱和司徒堯有問題,與當年北疆一事脫不了干系時,無意間暴露出來的情緒,就宛若一記悶雷,徹底擊醒了我不甚清明的腦子。
那些撲朔迷離的疑團,在那一刻終于都有了答案。
其實我早就該察覺到端倪,只是一直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罷了。
七年前,我在大婚前幾日,曾收到過林嬋贈送的一對平安符。
說是在夏國內最德高望重的林隱寺里求的,我和陳佑年一人一個,里面裝著的卻從來都不是什麼平安喜樂的美好愿景,而是通敵叛國的真實罪證。
那日大雨,她匆匆趕去刑部將我從泥濘之地攙扶起來,也不過是為了親眼確認陳佑年已經死絕,再無生還的可能。
甚至連當初那段時間陳佑年斷斷續續寄給我的信,也都是被她以各種理由攔截,再一并燒毀丟回到了前者生前的一堆遺物之中。
她做這一切天衣無縫,將司徒堯這個惡者擋在身前,根本沒有人能夠發現始終都藏匿于暗中的她。
直到那些根本不符合常理的信橫空出現,徹底打破了她精心所設計好的,一個又一個陰謀。
......
「哐隆」一聲,林嬋倒在地上的同時,小院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破開。
一片火光之下,我看見李尋菱滿臉驚慌失措地朝我跑來。
我倒在血泊之中,與竭力掙扎的林嬋遙遙相望:「放心……這只是會讓人暫時失去意識的藥。」
「你不會死的。」
我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的眼皮如灌了鉛般越來越難以睜開。
「你為了權力所犯下的罪行,該交給更高的權力來審判。」
而我要的,只有還陳佑年一個清白。
意識越來越模糊之際,我卻清楚感覺到李尋菱小心翼翼地將我從地上扶起。
最后一刻,我對上她那雙清明的眸子時,勾了勾唇角:「尋菱。」
「最后幫姐姐一個忙吧。」
「......」
「好。」
我妹妹說得沒錯,她這人脾氣雖然很不好,卻從未做過對不起國家,對不起家人的事。
以及此刻,我總算想明白了,根本就沒有第十封信。
第十封信,打從一開始,就在七年前送到了我的手中。
只是我當時氣惱陳佑年在大婚之夜棄我于不顧,將它丟在了房間的角落處,遺忘了這麼多年,早已錯失了連接時間的契機。
眼看前路將絕,我想唯一之法便是,告訴當年的自己,去救下陳佑年。
用只有我自己才懂得的暗號警示七年前的自己。
以身入局,落子無悔。
24 陳佑年視角。
李問棠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將她認出,愣怔了一瞬,剛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之時,一道突兀出現的男聲打斷了我二人。
「真是一場感人肺腑的相認啊。」
司徒堯一手撐傘,陰沉著臉走出雨幕之下,身后竟跟著百十名士兵。
「安晟王爺這是何意?」我瞇起眼睛,警惕地盯著眼前的這群人。
人群里有我熟悉的面孔,但更多的是追隨司徒堯而來的陌生面孔,對方竟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調動來了這麼多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興許先前阿棠在信上寫下的細作和叛國之人便是他們無疑。
「何意?」司徒堯唇邊果然勾起一抹冷笑:「本王千里迢迢從京押送來數萬糧草,卻被賊子一把火燒了個干凈,而今賊子落網,卻是陳參領之妻,參領可是有知情不報、包庇賊子之疑。」
「還是說,李問棠一早假扮本王的未婚妻,潛伏一路而來,本就是你二人商量好的對策?目的就是為這北疆城關失守,好為敵軍敞開大門?」
「如此叛國賊子之舉。」司徒堯臉上冷意更甚,抬手招呼周遭士兵上前將我二人團團圍住:「爾等還不速速上前,將這倆賊子給本王拿下!」
25
眼看這群人越走越近,我正準備上前,身后的衣襟卻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李問棠不知何時,居然捂著肩上的傷口站了起來,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
她用只有我二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快速說道:「前段時間我收到了一封被撕碎的信。」
「信上內容殘缺,拼出來卻是你的字跡,我猜當是你在北疆遇難,所以才假扮李尋菱隨司徒堯一道而來。」
「我不是叛國之人,那糧草上被人下了毒藥,我怕有人誤食,所以才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
「何人為之?」
「不知,或許是司徒堯,又或許是其他人。」李問棠輕輕搖了搖頭:「夫君若是信我,待會我數三聲,并去攔下這些人片刻,你竭力朝北邊逃去,以你的能力定能逃出,到時務必告知圣上一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