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嘞。」
接下來幾日,周白沒讓我讀話本。
只叫我上馬車同他閑聊。
他似乎對我在鏢局干活的日子特別感興趣。
禮尚往來,周白偶爾也會同我說些他在行商途中遇到的奇聞趣事以及各式各樣的地域風情。
我喜歡聽這些或真或假的故事。
倒是沒想到我能和周白聊到一塊兒。
這聊得多了,我心中的猜測也逐漸變淡。
畢竟作為國師的齊舒舟可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也遠沒那麼平易近人。
他久居摘星樓內。
就差如仙人般高高在上、不食五谷雜糧了。
如這般相處時,我和周白的關系不自覺中拉近了不少。
直到某日我上馬車時,一眼就注意到周白手上搗藥的杵臼。
小桌上放了不少的瓷瓶。
他頭也不抬:「你先前不是說天一寒,身上的舊傷便奇癢難耐嗎?我曾跟著家中長輩學過一些藥理。左右也是空著無事,你便替我來試試。」
我腳下一頓。
那日阿鳳的話又回響。
我猶豫了下,笑著答謝了一番。
只這次閑聊時,我便有意無意地提起阿陸。
對此,周白倒是直接了不少:「你想同我說些什麼?」
「我……」我抓了抓頭發。
細細打量了下周白的臉色后,這才小心斟酌著語氣:「公子您也知道的,干我們這行的大多是光有力氣的粗人。這粗人嘛,有時候說話沒個著調的,閑著沒事時也容易想多——」
頓了一下。
不知為何,對上周白那雙幽深的黑眸時。
我突然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又隱隱覺得。
似乎一旦開了個口子,某些事情就無法再控制住。
可是不行啊。
于是我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公子仁善,對待手下的人極好。只是總有些不長眼地試圖將您那清風朗月之姿污名化。這萬一要是影響到公子的名聲,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到底是怕影響到我的名聲,還是怕惹你口中那位阿陸不悅?」
手上的藥杵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周白的面色寒了下來。
隱隱有些咄咄逼人。
我沒吭聲。
馬車內一片死寂。
最后還是周白先開口,聲音沙啞:「你莫要多想。我對你……不過是因為你有幾分像我的故人。」
我點頭,松下一口氣。
哦,感情是把我當替身了。
不過我也沒敢多問那故人之事。
可周白只猶豫了會兒,又問:「你便這般喜歡那個阿陸?」
「那是自然!」我脫口而出。
周白盯著我,似乎只是好奇:「為何?」
我一愣。
而后極為認真地想了想,咧嘴笑:「或許是因為阿陸是唯一一個,能讓我知道我的付出并不是使了白用功的人吧。」
作為姜喬的時候。
我試圖盡力彌補每一個曾被「姜喬」傷害過的人。
我也曾試圖慢慢改變周圍人對「姜喬」的印象。
雖然好像并沒有什麼用。
依舊會有一群人想要我的命。
而阿陸是唯一一個會對我好的人。
他回應了我的付出。
至少讓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孤獨了。
外面風大了起來。
簾子吹起,馬車內溫度陡然降了些。
周白悶悶地咳嗽了起來。
臉色越來越慘白。
他嘴唇囁嚅:「那如果——」
接下去的話我沒有聽得清楚。
因為外面突然一陣動蕩。
是一波打劫的小山賊。
我警惕地握著懷中的匕首。
直到動蕩消失,這才偏頭看向周白:「公子方才說什麼?」
周白沉默了許久,低聲:「沒什麼。」
我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等到我要下馬車時,周白又突然叫住了我:「阿姜。」
我疑惑轉頭。
「接下來會進大梧山。聽聞大梧山上的山賊兇狠。」
他頓了下,又說,「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確定了周白不是齊舒舟后,我對眼前這位能讓我掙大錢的金主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
于是想也不想:「那是自然!」
畢竟是收了錢的。
「好。」
只這四個字,周白眉眼瞬間舒展了起來。
一抹極淡的笑意浮現在蒼白的臉上。
他輕聲:「那我便記住你這句話了。」
我點了點頭。
有些莫名。
卻也沒太放在心上。
直到當夜,大梧山山賊襲擊了商隊。
08
誰也沒有想到山賊會早混入商隊之中。
更沒想到這群落草為寇之人竟然個個訓練有素。
里應外合,刀刀致命。
不像是打劫。
總鏢頭讓我先護著周白離開。
結果剛走了幾步。
一支羽箭「嗖」地從我耳邊極快飛過。
心中的不安愈發濃郁。
我下意識扯著周白:「我們先——」
話還沒說完,周白面色一凜。
他停下了腳步,極快地伸手把我擋在身后。
渾身緊繃。
目光冰冷地直視著前方。
很快,林子里就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隱在黑暗里。
但隨著他一步一步走出來。
那張臉在月光下也越來越清晰。
如鬼魅一般。
卻看得我瞳孔驟縮。
一個名字瞬間堵在喉嚨口上下不得——
謝闕?
怎麼會是他?!
09
謝闕是被「姜喬」下了蠱毒強擄進皇女府的。
可在入府前,謝闕早對女主有了好感。
兩相對比之下,他更加厭惡行事不堪卻又備受女皇寵愛的「姜喬」。
好在我過來得不算太遲。
那個時候的謝闕雖然討厭「姜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