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阿陸曾是七皇女府上眾多面首中的一個。
要說有些不同的。
大概是他是唯一一個會替我擋刀,又會在我「葬身火海」時不顧一切地隨了我去的人。
那場大火的濃煙傷了阿陸的身子。
我費力把他拖出來帶走后,他昏迷了許久。
但好在都活了下來。
阿陸不記得先前的事情,可性子倒是變得活潑了不少。
又慣愛拈酸吃醋的。
不過挺好的。
想及此,我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
許是夜間風大。
吹得周白的咳嗽聲隱隱有些撕心裂肺。
左右有護衛在,我隨口關心了句就沒太管。
直到深夜時我做起了夢。
或許是周白的性子和齊舒舟極為相似。
我難得夢到了那位高不可攀的小國師大人。
齊舒舟喜清凈。
所以住的院子里除了以前的那個小廝外,就沒有了其他人。
有一次我路過他院子時,正巧看到他煮茶時燙了手。
我猶豫了下,最后還是進去了。
「阿四?」他輕聲詢問。
我沒敢應。
只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去用冷水洗,又擦了藥。
我以為齊舒舟并不知ŧṻ₌道。
直到臨走時,他突然開口:「今日多謝殿下。」
那雙失了焦距的眸子精準無誤地落在我身上。
我甚至在他臉上捕捉到了一抹極淡的笑意。
說不高興是假的。
畢竟剛重生那會兒我過得實在戰戰兢兢。
生怕在哪個地方漏了餡兒,睡一覺起來腦袋就沒了。
但對那三位男主,我也是真心想要彌補的。
到底是我占了姜喬的身體又活了一次。
而且他們的好感度直接關系到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
于是我興高采烈地說了句:「沒關系。」
那會兒我還是激動的。
直到我出院子走了幾步,發現自己的玉飾落下了。
轉身去拿時,親眼看著前不久才說感謝的人正面色冷淡地處理著所有我觸碰過的東西。
素白的衣袖被匕首砍下。
又輕飄飄地落在火盆里化為灰燼。
我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到底是沒進去拿。
我安慰自己說這是正常的。
畢竟齊舒舟對「姜喬」的恨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除的。
等我治好他的眼睛,把他還給女主以后就好了。
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所以我費盡心思替齊舒舟尋訪神醫。
神醫脾性大。
我前前后后磨了他大半年才請得那人出山醫治。
不過倒也多虧了那半年。
我跟著神醫學到了不少草藥知識,多了一些保命的手段。
后來齊舒舟的眼睛好了。
他對我的態度也好上了不少,偶爾還會親自教導我的課業。
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了。
直到那日我撞見他同謝闕說:「姜喬必須死。即便她——」
「阿姜,起來了!」
阿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夢。
她叫醒我,又不忘皺著眉叮囑:「你——我雖不知馬車上那位到底是何身份,但想來也是極為尊貴的。要我說啊,那位大人便是對你有所不同,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過了這段日子,人回京城享富貴命兒去了,你依舊還是那個得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的小小鏢師,走不到一路兒去。」
我點頭:「我知曉的,沒那心思。」
「那便好。」阿鳳松了口氣,又調笑,「不過話又說回來,等這單成了,你差不多就能攢夠銀兩娶阿陸了吧?」
我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稍稍整理了一番后,我同往常那般朝著馬車走去。
卻被周白的手下攔下。
「今日公子不想聽書。」
我「哦」了一聲,沒太在意。
結果沒想一連三日,我都不曾見到周白。
直到第四日,我才又被叫進了馬車。
07
分明才入秋。
馬車里卻早早燒起了火盆。
披著狐裘披風的男子手持著書卷,眉眼懨懨。
「今日繼續。」
周白看也不看我。
冷淡的態度讓我覺得那晚的異樣不過是我的錯覺。
我應了聲,拿起小桌上的書。
又沒忍住挑了下眉。
同往日那些極為枯燥的古書不同。
這次讀的是話本。
我讀著讀著,反倒是先看入了迷。
直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馬車內響起。
「繼續……喀。」
周白漠然地用帕子抹了下唇邊溢出的血。
握著早已冰涼的茶水就著服了藥后,這才堪堪止住了咳嗽。
「公子!」
眼瞧著周白打算將臟污了的帕子扔入火盆時。
我叫了他一聲。
「什麼——」
下一秒,周白瞳孔驟縮。
他愣愣地看著我抓著他的帕子輕擦過他的臉側,來不及阻止。
「這里還臟著。」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又看了一眼帕子,語氣心疼地小聲嘀咕了句:「這帕子瞧上去值不少錢,洗洗還能用呢。」
「喀。」
周白又悶悶地咳嗽了起來。
隱藏在黑發下的耳垂紅潤了不少。
像是瞬間破了先前的冷漠樣。
他偏過頭,有些不自在地低聲:「若你想要,便拿去吧。」
「多謝公子!」我樂滋滋地應下。
又不動聲色地把帕子緊攥在手里。
沾了血的帕子捂上掌心的傷口。
沒有任何反應。
我莫名松了一口氣。
極少有人知道,小國師的血能夠極快地治愈傷口。
周白似乎不曾注意到我的舉動,只淡淡地說了聲:「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