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意思是說有人要害我和孩子?」
「不見得是有人敢害陛下心心念念的祥瑞之子,但未必不是想漁翁得利。」
在順常在的哀求下,我陪著她一起去見了皇帝。
聽完她的哭訴,皇帝當即叫來了幾位太醫診脈,他們的說法雖然溫和,但意思還是與我說的不謀而合。孩子過大,不利于生產。
順常在撲到皇帝膝上,淚眼婆娑:「陛下,有人要害妾身與孩子,陛下要為我們做主。」
只怕皇帝愿意做主,也救不回來順常在這個應死之人了。皇帝安撫了她幾句,下令嚴查此事。順常在才慢慢止住了哭聲,紅著雙眼望著皇帝,我識趣地告辭。
路上,遇見過來求見的大公主,擦肩而過大公主在我耳邊輕嘆一聲:「姨母,你怎麼總是這樣爛好心啊。」
我腳步一頓,大公主卻匆忙地離開,她膽子可真大。便是被皇帝查出來,她也能將事情全推到為孩子好的名義上,無視掉順常在這條命。
可我只盼著母存子亡,只有做了母親的人才會明白愛子之心的深切,更別提是個能讓她一步登天的孩子。
37
順常在不出意料地難產,我重復了好幾次終于卡準了時間,安排了恰如其分的催產藥,確保能達成我的目標。
皇帝盼了大半年的祥瑞之子,抱出產房時就沒了氣。
皇帝的臉色黑得嚇人,一拍桌子,屋里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地下跪。
「貴妃,這就是你給朕管的后宮?」皇帝踱步至貴妃面前,話音未落就一腳踹到她肩上。
貴妃的身子哪里經得起他全力一踹,眼中含淚,倒地吐血,面白如紙。
我離得近,大著膽子去扶貴妃,只覺得她已到了氣若游絲的地步。
我低聲哀求:「陛下,貴妃娘娘身子不好,讓太醫過來看看吧。」
皇帝不怒反笑:「身子不好還死抓著宮權作甚!在其位,不謀其職,罪加一等,更該死!」
自順常在有孕,皇帝就借著福團兒頑劣需要管教的名義,和貴妃一唱一和,奪了我攝六宮事的權力。我懂皇帝心里的顧慮,他是怕我這個桑家女為了大公主去害順常在與腹中的孩子。我也不辜負他的小人之心,早早遂了他的心。
貴妃聽到皇帝這番斥責,一口氣沒承過去,身子一軟就暈了過去。
皇帝半點情面都不給貴妃留,哪怕人都暈了,也照樣數落。好在挨罵的不止是貴妃,在場的每個人都撈到了自己的罪名,統統禁足被罰抄寫佛經,給孩子祈福。
「姨母,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你倒是心善,還不是一樣被罰!」
禁足第三日,大公主無視阻攔地進了儲秀宮大門,見了我就忍不住地數落。
我低低嘆了一聲,給口干舌燥的她遞上一杯溫茶:「我只求問心無愧。」
大公主一把扯住我,逼著我直視她的雙眼:「問心無愧?你要真問心無愧,就去找父皇將我做的事情都說清楚!」
我被她嚇住,不安地望著大公主。
大公主篤定道:「你不敢去,你享受著我帶給你的好處,又忍不住散發你可笑的善心,你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
「平安,對不起,可我也是個母親。」
大公主將茶盞重重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門外的繡兒等大公主出了門才敢出來收拾殘局:「大公主不是有心的,娘娘別放在心上。
」
「意料之中的事,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難過呢?」
大公主說錯了一點,我根本就沒有善心,我不過是想保持在她心里的偽善面目。我一點點攀附上她,然后踩著她托舉著我的女兒往上爬,我的善心早就磨滅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里。
38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祥瑞之子落地即死,隨他而去的人更是多不勝數。皇帝發落了前朝的大臣,又處置后宮的妃嬪,搞得人心惶惶。
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順常在懷得這樣艱難,保到生產已經是命運眷顧了。吃食、衣料、杯碟器皿上都被人動過手腳,這些還算是明面上的東西,仔細檢查能躲過去。可樹底下、花盆里被放進去的東西,還有蠟燭里摻雜的朱砂,真是讓人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為了害人,竟然可以想出這樣多的法子。日日都有被拉去審問的宮女太監,一旦咬出了主子,最好的結果也只是留個全尸了。
繡兒不容易大了的膽子又在這幾日里被嚇沒了,說起那些慘狀,臉色都跟著不好。
「又查不到我們身上,怕什麼?」
「若是陛下牽連呢?」
「別怕,還有我呢。」
整整持續了三個月,后宮差點都被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罪證最后都指向和順常在交好的方貴人身上。
皇帝嘆了口氣:「她怎麼就這樣狠心呢?」
我目光掃過那些簽字畫押的罪狀,掂量著這句話皇帝是在說方貴人還是說大公主。
「那是她親弟弟!」皇帝按住我的手,熬出血絲的雙眼看著我,「桑莘,你說平安為何要如此?」
「怎麼會是大公主呢?說不定是方貴人自己走錯了路,您別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