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心里,在桑家眼里,我絕對比不過大公主的分量。除非,我能順利生下孩子,最好還是個皇子,他們才可能舍了大公主。可大公主不想讓我生下這個孩子,事情就卡在這里,進退不得。
若是,大公主死了,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這個念頭一升起,就再也壓制不下去。
我不想她死,可是她不死,死的就是我的孩子了。我總不能為了別人的孩子,來犧牲自己的孩子吧?
我想了幾天,依舊是無從下手。想一個人死不難,但想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去,尤其是大公主這樣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人,簡直是難上加難。
我的時間不允許我循序漸進,但我的腦子卻想不出一條妙計。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不斷地重新來過,像極了當初算計妙貴人的時候。
可那時候能查缺補漏,而到了大公主身上,陰謀陽謀都無濟于事,因為人心本就是偏的。
我和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加起來的分量,都比不上大公主一個。
一次、兩次、三次……
我的腦子快炸了,只覺得頭暈目眩,難受地抵著胸口,吐又吐不出來。
繡兒著急忙慌請了太醫,太醫只說是孕吐。
我早就知道這是后遺癥,我不能再試下去了,沒有一次我能做到天衣無縫。
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27
繡兒抱著荷花回來,說要給我做炸荷花吃。
我隔空點了兩枝:「我選的這兩枝等會兒做好了給陛下送去。」
「娘娘有心了。」
她又選了幾支給彩云插瓶,抱著剩下的荷花道:「等會兒做好了,不妨也給大公主送去些,她昨兒還給娘娘送了一盒珍珠。
」
「隨你。」
在扯破臉后,大公主待我比從前更好了。這份好更像是小孩子對喜歡物件的炫耀,眼巴巴好東西流水似送到我面前。可一想到她要害我孩子的心思,我就覺得心慌,一樣也不敢留統統送去了庫房。
不多時,繡兒就端上了炸好的荷花,我嘗了一片,不合我的胃口。
目光落在一旁兩個食盒上,我悠悠嘆了一口氣:「大公主那兒的我親自送去。」
繡兒看了一眼外頭的太陽,擔心道:「這時候正熱著,奴婢替娘娘送去吧。」
「不用。」
讓她去未央宮跑一趟,我帶著彩云去往重華宮。
碧空如洗的艷陽天,行至重華宮前,我就熱得難受。可一想到大公主,我又覺得心里一涼,熱氣也消去一大半,心里只剩下驚懼。
她聽見動靜,自己就跑了出來,臉上掛著驚喜的笑容,忙不迭拉著我往里去。
「姨母,你看我的小兔子,紅紅的眼睛,長長的耳朵,真好看。」
她抱著雪白的小兔子與我炫耀,又給我看她新給小兔子們做的籠子,金玉做的竹篾,編得小巧又精致。可里頭那幾只傻兔子都只埋頭吃草,完全不知道這樣的籠子和民間用竹篾編得有何不同。
她捧著兔子到我跟前:「姨母要不要摸摸?」
我剛要伸手,那兔子就沖我張口,牙差一點就落到我手指上,將我嚇了一跳。
大公主摸著兔子咯咯笑:「我忘了,小白不喜歡別人摸它。」
她將兔子送進籠中,邊凈手邊道:「兔子看著白白軟軟,像個湯圓兒,可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姨母,你說你是不是和兔子好像?」
我不吱聲她也不在意,讓人將炸荷花擺上桌。我目光停留在桌子另外一碟子鹵味上。大公主隨即一笑:「那是小廚房做的麻辣兔頭,姨母要不要嘗嘗?」
前一秒還愛惜地抱著小兔子,和我說兔子多麼可愛,下一秒問我要不要吃兔頭,我都懷疑她喜歡兔子是因為兔子味道好。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要吃進肚子里。」她仿佛會讀心,慢悠悠回答了我的疑問。
我驚愕地看著她,她不掩飾道:「姨母,你的表情都寫在臉上,太好懂了。在我這里沒關系,但你出去了要藏一藏。」
她夾著荷花想了想,安慰我:「你藏不好也不要緊,我會幫你的,只要你聽我的話。」
大公主很給面子地嘗了五六片,放下筷子說自己有些困了,要和我去里頭歇息。
我正想單獨與她說話,就同意了。
她坐在床上笑瞇瞇望著我:「姨母,你就不怕我在床上放點什麼嚇你嗎?」
「平安,別鬧了。」
她嘟著嘴搖頭看我,我道:「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我不要。」
「算我求你好不好?」
她思考片刻,才同意了,端端正正坐著:「姨母想說什麼?」
她摸摸我的肚子,自言自語道:「生孩子很危險的,一不留神就會死的。母后當初生我,也是難產,雖母女平安,卻傷了身子再難有孕。姨母,我不想你和母后一樣。」
姐姐難產,我是聽說過的。可她不能再生,我卻從來不知道。
身為皇后,卻注定無子,可其他有孕的妃嬪要麼生不下孩子,要麼孩子養不大,于姐姐來說,是禍事還是幸事?
28
我沉思之時,大公主伏在我的膝上,一下一下點著我的肚子。
「沒有太醫和殿下說過,月份大了打胎更容易母子俱亡?」
她手一頓,雙眼疑惑:「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