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先借著這個孩子給她們使點絆子。
我召繡兒上前,低聲吩咐了幾句。她驚愕地看著我,勸解道:「娘娘,這太危險了。」
「富貴險中求,不是還有你嗎?」
她瞳孔里的我臉上浮現著虛假的笑容,微微挑起的眉眼里滿是算計。
22
想打瞌睡,婉妃就送了枕頭。
她新得了個大珊瑚,就迫不及待拿出來炫耀。
我矯揉造作地引導了她幾句,她就張狂得意起來:「這樣的東西雖稀罕,但在本宮眼里也不算什麼,桑嬪是第一次見吧。」
我往前走了幾步,驚羨地摸著珊瑚樹:「托了婉妃娘娘的福,只不過宮中一向禁止私相授受,陛下若知道娘娘家里送了這麼個東西來,怕是會不悅吧?」
她唇邊的笑一滯,我接著道:「像妾身這樣老實本分的,自然是比不過娘娘見多識廣了。」
如我所料,她伸手就要打我,我借力一倒,身后的繡兒做了我的墊背。
見眾人的目光投來,我咬著唇,臉色煞白地捂著肚子哀號。
「你怎麼會有了身孕?」
太醫來得不慢,是我常用的那位,喜脈也順利診出。婉妃聽了,第一個驚呼起來,面色難看,仿佛我不是有孕而是殺了她全家似的。
皇帝自然也被驚動,我縮在他懷里,說著婉妃的咄咄逼人,說著自己的害怕。皇帝想也沒想,就將婉妃禁足。
「陛下,是她陷害妾身!」
我垂淚哀道:「難不成婉妃娘娘的意思是妾身要拿孩子冒險,只為了輕描淡寫地讓你禁足嗎?」
太不值了,可皇帝也太偏心了,才三個月。但想起她給我下毒,皇帝都能替她瞞下,真不知道皇帝是在忍著婉妃,還是忍著陸大將軍。
我心里期許婉妃多鬧騰些,最后是當眾頂撞皇帝,說不準就能罰得狠些。就算動搖不了她的根基,我也要傷了她的元氣。
貴妃見此,幫著婉妃說了幾句,只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暗指婉妃一向莽撞,對有孕的妃嬪的沖撞也不是第一次了。
提到孩子,皇帝的臉色也越發不悅。貴妃撫著腕上的玉鐲道:「婉妃妹妹是家中獨女,想來從小就是被大將軍嬌寵著,如此行事也是常態。桑嬪妹妹也應該多多避讓,免得讓大將軍知道了,覺得桑嬪妹妹不懂事。」
「住口!」
皇帝冷眼看著眾人,良久才在原本禁足三月的責罰上又加上了罰俸和抄寫女則《女誡》千遍。
23
養胎的日子還算安穩,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個知道心疼我的。
只是,口味時常變來變去。前些日子嗜甜,蜜汁蓮藕、櫻桃肉、甜燒白等桌上一日都離不了。如今,又喜歡吃酸的,尤愛酸杏脯。
孕中口味多變,太醫都說是正常的。偏偏宮里卻不知道從哪里傳了酸兒辣女的流言,說我肚子里的一定是個皇子。繡兒說與我聽時,我剛要拿杏脯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這樣離譜的話,能傳出來就可笑,還有人信?」
「娘娘就沒發現,近日她們送來的孩子衣裳都是皇子樣式的?」
我沒事注意那個做什麼,嘴里喊著姐姐妹妹,還能真把自己騙過去不成?她們愿意送我就接著,全扔去庫房,讓我用那是萬萬不行的,我又不缺那仨瓜倆棗,用不著留在眼前硌硬自己。
復又想起皇帝這幾日連連留宿,還一反常態地對我呵護有加,難不成也是聽了流言?
酸兒辣女,那孕中喜歡苦咸甜三味的孕婦能生出個四不像嗎?
「簡直是一派胡言!等會兒你便去貴妃宮里,將事情告訴她。」
都甩到她臉上了,她不想管也要管!
貴妃管了,成果甚微。
貴妃道:「桑嬪你也不用擔心,說不準你肚子里的就是個皇子,到時候你就有福氣了。」
我挺著肚子,笑盈盈對上她:「能為陛下誕下子嗣,無論男女,都是妾身的福氣,娘娘說呢?」
貴妃斂了斂笑意,水蔥絲的手慢悠悠剝著蓮子,慵懶道:「是啊,只是這福氣能留多久,還是要看妹妹的本事了。別雞飛蛋打,撈了一場空。」
「謝娘娘提點,妾身會留住福氣的。」
我陪著她剝了會兒蓮子,見天色不早,就提出了告辭。
她也不作挽留,只擺擺手:「那本宮就拭目以待了!」
行至儲秀宮附近的荷花池時,我望著荷花駐足片刻,不由想起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正失神時,聽繡兒道:「娘娘可是想吃炸荷花了?明兒一早奴婢讓人采了給娘娘做。」
剛剛的惆悵隨著這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點點她的額頭:「我就是那樣貪嘴的人?」
「娘娘愛吃才好呢,將小主子養得白白胖胖,羨慕死她們。」
「就你會說。」才走了兩步,忽覺得腳下一滑,重重一摔。
繡兒沒拉住我,自己也摔在我身邊。她急忙爬過來也扶我,我見她緊張的模樣剛想安慰幾句,就覺得小腹墜痛。隨著她的目光,才發現衣裙上微微滲出的血跡。
我一手撐著地,覺得手上一片滑膩,這地方怎麼會長出青苔?
24
不幸中的萬幸,雖見紅但孩子還是勉強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