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腦子里亂成一鍋粥,我實在想不起來,索性破罐子破摔:
「不記得了……」
腰間一緊,炙熱的唇貼了上來,帶著失控的熱烈,繾綣輾轉間,他還在問:
「然后呢?」
我喘息不過,越發眩暈,只聽見自己響徹鼓膜的心跳。
這麼一鬧,我越發想不起來,終于忍不住委屈哭了:
「我都說……說了,我腦子笨……學不來那麼多東西……」
嘴唇約莫是腫了,我輕嘶了一聲,他終于肯放過我。
雙手掐著我的腰一提一放,我穩穩坐到桌沿上。
我被迫仰頭看他。
李洵合眼平復了急促的呼吸,這才捧起我的臉,眸光柔軟如水:
「傻阿織,勾引男人,你根本就不需要學任何技巧,只需要一樣東西。」
我眨了眨眼睛,很是不解:
「什麼東西這般厲害?」
李洵唇角牽起,眸中光華流轉,如春日繁花剎那綻放:
「如你此刻,全然赤忱的天真。」
09
醒來時,已是翌日傍晚。
翠桃早急得團團轉,一見我醒來,趕忙伺候我梳洗。
她一邊忙一邊嘮叨個不停,不是嫌衣衫的顏色不夠好,就是說珠釵的樣式不夠新。
我任憑她擺弄,腦中閃過許多零星的畫面,可怎麼也無法拼湊完整。
只依稀記得李洵來過,我還喝了酒,再然后……
嘴唇似乎還殘存著溫熱的觸感,我拍了拍臉頰,壓下那股莫名的燥熱。
翠桃急了,按下我的手,生怕我拍花了妝。
她左看右看,對自己的手藝滿意得不得了:「小姐這般美,將軍見了定移不開眼。」
我卻高興不起來。
三年前,父親第一回見我,眸中是全然的驚艷和狂喜。
這樣的眼神我再熟悉不過,只因我長了一張勾魂攝魄的臉。
他說我嫁了將軍,若能得了寵愛,生下一兒半女,這輩子便再順遂不過。
當然,最要緊的是,不要忘了提攜娘家兄弟,讓黎家能在京中站穩腳跟。
一開始我拒絕了:「我不愿做妾。」
阿娘歌姬出身,嫁給父親為妾,除了頭兩年得了些寵愛,這輩子再沒過幾日舒心日子。
在鄉野十六年,父親對我們不聞不問。
每每見阿娘垂淚,我都暗下決心,萬不能再走跟她一樣的路。
可父親拿阿娘要挾我:「你娘為你操勞半生,如今身子不好,也該接來京城享福了。」
在他看來,身懷驚天的美貌,卻不用來爭取權勢,便是天底下最蠢不過的事。
我僥幸了三年,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10
掌燈時分,我被送入松竹院。
小廝一邊引我進花廳,一邊同我解釋,將軍今日去了京郊校營,估摸還得等上一個時辰。
一聽將軍不在,繃緊的心弦一松。
花廳內燈火通明,八仙桌上擺了四菜一湯,正嗞嗞冒著熱氣。
全是我愛吃的,尤其那鍋菌子雞湯,一揭蓋,騰起的香氣撲鼻而來。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廝笑著端來一盅暖酒:「將軍特意吩咐過,讓夫人先吃。這果酒不醉人的,是給夫人暖身子的。」
我淺淺啜了一口,果真甘醇馥郁。
有昨日的前車之鑒,我不敢多喝,只心無旁騖埋頭苦吃。
一頓飯吃得頗為酣暢。
飯畢,花廳里暖意熏人,我支著下頜,眼皮開始上下打架。
可月上了中天,將軍還沒來。
小廝說將軍有事耽擱了,讓我先進內室休息。
我掙扎了半晌,終究抵不過高床軟枕的誘惑。
宿醉的疲憊襲來,幾乎一沾枕,我便睡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間有腳步聲傳來。
將軍解下佩劍,步伐沉穩地朝我走來。
我呼吸一滯,一顆心如被人攥在手心。
他立在床邊,探究的視線在我臉上逡巡。
我被盯著頭皮發麻,呼吸急促,身下的錦衾被我揉得一團亂。
腦海里上演了無數種恐怖的猜想,可等了半晌,只等來男人一聲淺笑:
「醒了?」
我心一顫,一睜眼,撞入一雙霧氣氤氳的眼眸。
銀質面具貼合男人冷硬的臉龐,燭光下泛著幽光,附著冬夜凜冽的寒意。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氣質,我卻莫名想起另一個人。
心下一驚,我下意識朝他手里看去。
好在并未見著長鞭,提著的心總算放下。
男人撩起眼皮,神情恣意,眼底波光躍動,隱有笑意:
「若醒了,便伺候我更衣。」
我連滾帶爬從床上起來,顫著手,去解他腰間的玉帶。
偏偏那玉帶與我作對,我奮力一扯,外衣連帶中衣一并被褪下。
肌理分明的胸膛驟然在眼前放大,我腦子嗡嗡響,急忙將中衣又掩了回去。
一絲熟悉的甜膩香氣隨衣衫擺動溢出,很快被屋內的熏香淹沒。
男人抓住我的手腕,低低悶哼了一聲。
我心一慌,方才還在回想那股香氣的腦子空白了一瞬。
莫名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11
還未來得及細想,便有小廝來報,軍中出了變故。
我如蒙大赦,急忙道:「軍務要緊,將軍快去吧!」
男人將我埋在錦衾下的腦袋拔了出來,沒好氣地說:
「就這麼著急趕我走?」
我聽出一絲親昵,正疑惑,又聽他嘆了口氣:
「傻……你先睡吧,今晚不必等我了。」
我錦衾蒙頭,嗯了一聲。
將軍走后,我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