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沐陽有些狼狽地站起來,而后小心將我扶了起來,他再次朝我施禮:「是我……冒昧了。」
「弟妹無事吧?」
我看著他通紅的耳朵,訥訥出聲:「無事。」
「那……我先回去了。」
謝沐陽走了,稱得上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這才后知后覺摸上自己的面頰。
微微發燙。
……
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五個月。
五個月后,漠北傳來戰報,謝臨風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
「謝世子被敵軍所誘,在戰場上失蹤了?!」
「那豈不是兇多吉少?!」
大街上的百姓議論紛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手中拿著的暖壺落了地。
有看熱鬧的貴女看了我一眼:「這下,某人要從守活寡變成守真寡嘍。」
我無暇與她計較,連忙讓車夫把我送回府。
府內的氣氛凝重,婆母哭紅了眼睛。
這意味著,那些傳言非虛。
謝沐陽也從西苑過來了。
他小心遞給婆母一盞茶:「母親,切莫太過傷心,二弟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婆母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厭惡擋都擋不住,她拿起茶盞猛地砸在了他頭上:「都是你這個掃把星!」
「還不滾下去!」
永寧侯也皺著眉擺手:「回你的西苑!」
謝沐陽一句話沒說,默默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有些難受。
直到半夜,我才忙完所有的事回到自己院子。
謝臨風確實失蹤了,目前生死未卜。
侯府好一陣人仰馬翻。
按理來說,我是該傷心的。
可是……
我摸了摸胸口,這里好像并不是太難受。
謝臨風于我而言,好像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重要。
臨睡覺前,我想起了謝沐陽。
我翻出幾瓶藥膏遞給貼身丫鬟:「把這個送去東苑,給大公子的小廝就行,別讓大公子看見。」
05
三日后,婆母帶著家里女眷一同出府,前去普靈寺為謝臨風燒香祈福。
我自然要隨行。
同去的還有謝臨風的表妹金喜兒。
她與謝臨風青梅竹馬,性子潑辣,蠻不講理,當年知道我與謝臨風訂婚后沒少來找我麻煩。
普靈寺不算太近,我們一行人走了大半日才終于在傍晚到達了山下。
我伸手要扶婆母下來,金喜兒卻一下子把我推開:「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她伸手握住了婆母的胳膊:「姑母,喜兒來扶您。」
……
普靈寺還算大,謝府包下了一整個院子安置這一行人。
我與金喜兒的房間相鄰。
在普靈寺的前幾天我們日日燒香拜佛,為謝臨風祈福,吃的是寡淡到不能再寡淡的素齋,至少表面看來,還是很虔誠的。
一日傍晚,金喜兒敲響了我的房門。
我才拉開門,便聽見了她的指責:「蘇諾!這才什麼時候你就睡覺了?婆母都還在為表哥念經祈福呢!」
我小聲解釋:「我身子不太舒服……」
實則是葵水來了,下腹疼得厲害。
金喜兒從來不是善解人意的人,她冷哼一聲:「少找借口。」
「聽這里的僧人說,東邊的紫竹林里有尊很靈驗的佛像,只要有人能找到,就一定會心想事成。」
她看了我一眼:「你跟我一起去。」
「現在?」我看了看天,「明天吧……」
「好啊蘇諾,你就是不想我表哥平安回來!」金喜兒嚷嚷起來,「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這就去告訴姑母!」
她轉身要走,我連忙伸手拉住了她。
「我跟你去便是。」
事到如今,我不想招惹是非。
誰知道她會在婆母面前怎麼添油加醋……
06
走到一半我就后悔了。
這片林子實在是太繞了,此時天又黑,我都快記不清自己走過哪里了。
「金喜兒,咱們不能再往里走了,這里太危險了。」
我停下了腳步。
金喜兒一臉不悅地轉頭看著我,她拉過我的胳膊把我往前拽:「這里是有指示的,你怕什麼?」
只見左邊的竹子上刻著幾道劃痕,組成了一個右行的箭頭。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金喜兒便又扯著我往前去了。
走了片刻之后,金喜兒猛地停了下來。
她捂著肚子,面露痛苦:「啊呀,肚子有些疼。」
「蘇諾,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解決一下。」
說罷,她轉身便跑,三下兩下就消失在竹林里。
看起來,并不像是不適的樣子。
我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金喜兒,你站住!」
她這是想把我丟了。
我追了幾步很快便追丟了。
金喜兒是將門之女,身體素質比我好很多,她有心丟下我,怎會不成功?
我沒再追下去,轉身就要從原路回去。
可等我找到那帶有標識的竹子時,整個人如墜冰窖。
上方新添了許多劃痕,密密麻麻,原先的箭頭根本看不清楚。
烏鴉開始啼叫,此時的天徹底黑了下來。
陣陣穿林風刮過,胳膊上的汗毛豎起。
我不再原地停留,轉身去找一處庇護之處,不然,我怕是會被凍死在這里。
……
在竹林里繞了好久之后,我終于接受了現實。
我迷路了。
若沒人來尋我,我怕是出不去了。
所幸,我在林中找到了一棵大樹,先前被雷擊過,里面是中空的。
正好足夠我蜷縮進去,勉強能阻擋些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