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還是沒有逃過。
「虞姐姐!」
皮膚黝黑的俊美少年郎叫住了我。
行走間隱約有鈴鐺聲響起。
他微微俯下身。
稍大的領口處覽見精壯的上半身,可這人面上依舊是天真燦爛的笑容。
蘇丘季問我:「虞姐姐可是要回去?阿姊讓我送你!」
6
蘇丘季是蘇弗的弟弟。
據蘇弗說,她這弟弟曾是江湖人,習得一身好武功。
想到今日我從蘇弗那掙了不少銀票,我只猶豫了一瞬后便答應了。
蘇丘季臉上笑意更濃。
「那我們現在就走。」
他仗著個兒高,輕而易舉地奪走我手上的包裹。
又一路上纏著問我各種事情。
我被纏得頭疼,最后想都不承想一巴掌拍了上去:「閉嘴!」
蘇丘季順勢抓住我的手,一雙上挑的鳳眼委屈巴巴:
「虞姐姐的手勁是越發——」
「秀秀。」
清潤的嗓音響起。
分明還是我熟悉的溫柔,可不知為何我這次聽得背后一涼。
我扭過頭,頗有些茫然地看著原本應該在書院的江遂:
「你怎麼回來了?」
江遂的目光掃過蘇丘季,最后停留在他抓住我的手上。
「我回來拿些東西。」
他抬腳走來,接過蘇丘季替我拿著的包裹,又不動聲色地撇開他的手。
微微頷首:「多謝你送秀秀回來。」
蘇丘季笑瞇瞇地應下。
臨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轉過頭朝著我眨了下眼睛:
「我把阿姊讓我帶來的禮物放在包裹里了,虞姐姐記得拿出來哦。」
「對了,虞姐姐上次送的香囊我喜歡!」
鈴鐺聲清脆。
我沒忍住往蘇丘季的腳踝多看了幾眼,心想,好好的少年郎到底還是跟著蘇弗學壞了。
不過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把東西塞我包裹里的?
還有那個香囊……
分明是他自己搶過去的,何時又變成我送的了?
我嘆氣,全然沒注意到江遂嘴角的笑意已悄然消失。
直到腳剛跨進家門。
「那便是你心悅之人?」
他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偏頭茫然地看他,「你是說阿季?」
「阿季?」
江遂低聲念,又輕笑:「他那容貌倒是生得好看,難怪秀秀會喜歡。」
我總覺得江遂這話說得奇怪。
可還沒等我開口詢問,江遂就先進了自己的屋子。
出來時手上便多了一個包裹。
似乎真的只是回家取一趟東西。
臨走時,江遂悶悶咳嗽了好幾聲。
我原本沒太注意。
直到他差點摔倒,嚇得我立馬扶住。
結果入手一片滾燙。
我后知后覺,驚:「你生病了?」
「無甚大礙。」
江遂直起身子,可唇色蒼白得過分。
他斂著眸子輕聲:「許是回來時受了風寒。」
「怎的身子又這般虛弱了?分明之前——」
我皺眉,可埋怨的話說了一半就頓住。
我先前的確是好不容易把江遂那身子養好。
可如今他是獨自一人在省城求學。
讀書辛苦。
而江遂又是個讀起書來不顧自己身子的人。
我張嘴說不出話來,有些心疼。
但更多的卻是心虛。
「我知曉秀秀一直想開個自己的鋪子。」
下一秒,江遂的話讓我身子猛地僵硬。
「你——」
「正巧我有個交好的同窗家中有一鋪子,地段好。雖是在省城,但租金卻比縣城里的便宜許多。我抄書掙了些錢,便自作主張替秀秀租了下來。」
江遂頓了頓,神色突然變得惴惴不安了起來:
「秀秀,你……莫要同我生氣。」
光線透過窗子朦朧了江遂清俊的眉眼。
他微微低頭,極為認真地看著我:
「秀秀那麼好,我也想為秀秀做一些事。」
于是心底倏然柔軟一片。
我無聲嘆氣,但還是將那些不該有的悸動盡數按下。
「我先想想。」
我回答他。
7
我的確不想一輩子就只當個殺豬的。
所以我才會主動去結交蘇弗,又借著她的勢力去掙錢。
我甚至想開一家屬于自己的酒樓。
但我沒想到江遂會知道這些。
「看來那老古板也不算那麼沒良心。」
蘇弗冷哼了聲,又問:「你呢?你又如何想?」
「等乞巧節后再說。」
蘇弗看了我一眼,也沒有多問。
我長吁一口氣。
又想起我本應該是死在乞巧節那夜的。
但如今——
我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簪子。
這根簪子還是江遂臨去書院前給我的。
說是江阿娘留給我的。
我也不曾多問,為何如今才給我。
「那位郡主如今可還留在省城?」
我一直都知曉蘇弗是個有本事的。
果不其然,她懶懶地嗯了聲。
「那便麻煩你把這簪子給她,就說是江遂娘親的遺物。」
蘇弗驚訝:「你——」
我朝她笑了笑,又主動岔開了話:
「對了,怎的今日沒有見到阿季?」
「那小子前段時間不知在哪惹了禍,傷到了臉。如今正躲著養傷,也不敢出來見你。」
于是我深切地擔憂了番蘇丘季的臉后就離開。
臨到家時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蘇弗到底送了什麼東西。
那日江遂離開后,我將包裹里的東西仔仔細細翻了翻,都不曾找到那所謂的禮。
或許是阿季那小子又在隨口胡扯的。
我想著,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
很快就到了乞巧節那日。
我拒絕了蘇弗同去省城看燈會的邀約,獨自一人留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