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軍府不能,本宮呢?」
14
我小娘,與太子聯手了。
難怪她入京的時候給討飯的小孩兒塞了兩個饅頭,原是讓他傳信的。
利益的交換,是要看得到利用的價值的。
從來只忠于朝廷的云家,并不忠于太子與太子母族,早成了他們的心腹大患。
我小娘用那張引路的幡,證明了她在云家的地位。
太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得了十萬大軍,他如何能不欣喜。
「我要的,是云歸月的命,她欠了我的,自然該還!」
「殿下若能為我得罪整個寧遠侯府,我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太子如何能不答應:
「區區寧遠侯府,孤何須放在眼里。待孤大業得成,豈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小娘唇角彎起,站在清冷的夜里,孤單又決絕。
太子……
她怎能與他沆瀣一氣呢!
便是為了報仇,便是為了得兵權,便是為了讓假千金萬劫不復,便是為了云家的命……
是啊,她投靠太子,能得到的太多了。
是將軍府與她的骨肉血親都給不了的。
她該為自己活的,而不是為我那微不足道的仇恨。
因有太子的作證,世子妃自導自演的丑態落在了人前。
即便她當真失去了腹中孩兒也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也得不到世人半分同情與信任。
只有小娘的娘親與兄長,用頗具深意的眼神看向我小娘。
卻在我小娘理直氣壯的磊落里,落荒而逃。
「她不曉得自己欠我一條命嗎?主動送上門來,莫不是還讓我好吃好喝招待她?」
「別再說那種讓我多包容她的話,十幾年前我便聽夠了!」
「要講大道理,就問問我的刀愿不愿意聽。
」
侯府勢大,用萬兩黃金求得丹藥,保住了云追月的命。
可太子勢更大,侯府要追究的迫切,在一夜之間便銷聲匿跡了。
15
有太子母族的力挺,急于在人前立威信的太子,便讓小娘以戴罪之身入了軍營,作為太子的左膀右臂。
同行的,還有寧遠侯世子沈墨。
太子說,那是他給侯府的補償,讓小娘不要計較。
小娘隨意地笑了笑:
「殿下行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
可夜間,她便在房里擦起了刀:
「你要送死的,怪不得我。」
沈墨果然對小娘很不友好,眼神淬毒,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
小娘皆熟視無睹。
直到一個雨夜,小娘一身黑衣,隱入了夜里。
身后跟著,手持長劍的沈墨。
他眼中的殺意,與那日靈堂前小娘眼中的一模一樣。
小娘在斷崖前頓住了腳,迎下了沈墨的第一招。
「引我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害我妻兒性命,拿命來!」
小娘的道理在刀里,道道鋒利,登峰造極,根本不是金尊玉貴的世子爺可以抵擋的。
橫腿掃胸,將沈墨踹出來幾丈遠,小娘才道:
「我若要殺人,只這把刀就夠了。」
「若非前線正是用人之際,你這等蠢貨,也不必活著了。」
沈墨瞳孔震驚,終是明白我小娘若要云歸月的命,何須用手段,只一把刀就夠了。
便是殺了她,有將軍府與太子護著,誰又能讓她償命。
而那云歸月,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總試圖在小娘視線里找她的幾分存在感。
可小娘,從來不曾拿正眼瞧過她。
「我只答應過他的,所以她能活到如今。」
他是誰?
云將軍!
沈墨蒼白著一張臉逃也一般地離去。
卻突然而來,兩把飛刀。
小娘唇角一勾,一把大刀,掃盡暗算。
「五姐六哥。」
翻飛而出的二人,我認識。
是我的姨母和舅舅。
他們在深夜扔過銀錠子進我們的窗戶,打爛了小娘糊的窗戶紙。
小娘追出去的時候,我趴在破洞的窗戶上看過,他們坐在村頭的大馬上,意氣風發。
見小娘站在月亮底下朝他們笑,便擺擺手,瀟灑地揚長而去了。
磊落灑脫,是我不曾見過的張揚。
我問小娘是誰,小娘說那是我的姨母和舅舅們。
只六歲生辰來的是八個,七歲的時候只有六個了,如今,只有二人。
他們,死在了貪官污吏的院子里,死在洪水泛濫的災區里,死在了莫大冤屈的委屈里。
薛凌拿著城里的告示給我看過,他們是朝廷要抓的要犯,江湖稱他們為誅鼠九煞。
專收銀錢,殺貪官污吏的,朝堂上一半的貪官都死于他們的刀下。
只要是不為民的官,便是一個銅板,他們也會殺。
薛凌細數了他們的窮兇極惡和兇殘行徑,罵他們沒有王法。
他說打著伸張正義斂財的行徑便是無恥。
我是護短的人,撇著嘴賭氣,一轉身將畫像拿去填了灶坑。
心里想著,他們是我姨母和舅舅,和小娘一樣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
他們殺的是壞人,他們救的才是天下蒼生。
轉頭我便罵薛凌的圣賢書讀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你要過安穩日子我們不打擾你,你若榮華富貴我們也不跟著你,可你要殺人,為何落下了我們?」
他們氣勢磅礴,他們義憤填膺,他們眼中氣憤、心中生疼。
我小娘,紅了眼眶,卻說不出話來。
單薄的身影,在最愛的人面前,就更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