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是閨閣女子,卻也知道火器的厲害,昨夜山里沒有任何動靜,情況應該不至于太糟糕。
我強撐著精神坐了一上午,沒等來霍黎,卻等來了沈墨風:
「月盈,我已經說服姑母讓你回侯府了,快跟表哥回家。」
我掙開他的手搖了搖頭:「不,我要在這里等霍黎,表哥你消息靈通,一定知道山上到底出了什麼事吧?」
沈墨風沉聲道:「這不關你我,也不關侯府的事,至于霍黎,常在山里行走,想必早就和私造火器的勾連。」
我看著他的臉感覺分外陌生:「表哥慎言,霍黎不是那種人。」
「月盈,你被他蒙蔽太深了,你可知他的真實身份根本不是什麼霍家后人?」
9
沈墨風一臉鄙夷:「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叛逃罪將孟平宣!」
我不知道什麼罪將孟平宣,便只是冷眼聽著。
「兩年前,孟平宣為一己私利將火器圖紙賣給胡人,導致北疆一場大戰潰不成軍。」
「孟家軍一部分當場炸死,一部分被斬首示眾,唯有孟平宣假死逃走。」
「此人極為大膽,竟回京頂替了早就死了的小兵霍黎的身份,想來山里的事和他脫不了關系!」
我聽得渾身發冷,卻無論如何都不信霍黎是他口中那個人。
沈墨風見我不為所動,臉色愈發難看,忽然外面一聲巨響,動靜如同地動一般駭人。
我頓覺不妙,慌張跑出門,發現巨響果然是從山里傳來。
沈墨風抓住我的胳膊不讓我往山上跑:「孟平宣不被炸死也會被朝廷處死,你難道也不要命了?信不信這些火器能把這座山夷為平地?」
說完我腦后一痛,是沈墨風打暈了我。
再醒來時,我已經被綁住雙手在馬車里,沈墨風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月盈你醒了?等回了揚州,我們就成親。」
我才知道他竟對我抱有這樣的心思,第一次覺得這張臉分外可憎:「表哥發癔癥了嗎?我已經嫁為人婦。」
沈墨風伸手想要碰我的臉,我轉臉躲開,他卻并不生氣:
「月盈放心,揚州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你會是沈氏未來的當家主母,沒人敢質疑這件事的。」
我正要唾他一句,窗外忽然傳來李翠萍的聲音:「表哥!是你嗎表哥?」
沈墨風面露不悅,他用帕子堵住我的嘴后,卻還是笑著走了出去。
我聽著李翠萍黏著他不放的聲音,一邊試圖解開手中的繩子,一邊思考著怎麼脫身。
沈墨風或許以為我還是閨閣嬌小姐,綁得并不緊,我掙脫繩子后取下口中的帕子,推開門從車上跳了出去。
李翠萍看到我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臉都氣綠了:「你、你怎麼在表哥馬車里?真是不知廉恥!」
沈墨風斥了她一聲,李翠萍看著我的雙眼愈發通紅。
我故意提高了聲音:「表哥說要帶我回揚州,娶我做沈氏主母呢。」
「賤人!」李翠萍跳下馬朝我走過來,「你根本就配不上表哥!」
她伸手就要給我一耳光,卻被我反手掐住用簪子抵住脖子。
自從雨夜遇襲后,我就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出入一堆人簇擁保護的大小姐了,每日吃得更多不說,還時常鍛煉身體,如今力氣已經比為了保持纖細身段的李翠萍大。
「許月盈!你、你敢對我下手,爹娘不會饒了你的!」
我冷笑一聲,看向的卻是沈墨風。
他以為我不敢動手,朝我大步走了過來:「月盈,你連廚娘殺雞都不敢看,怎麼敢——」
我面無表情地將簪子刺入李翠萍的脖子,粘膩潮濕的血腥味涌入鼻腔,她的叫聲比殺雞還難聽。
沈墨風終于停住腳步,我拖著李翠萍上馬后,在一處茶棚將她丟下后自己趕回京城。
10
下馬時我的腿已經軟了,若不是這馬兒溫馴,李翠萍又非常怕死,告訴我該怎麼御馬,我恐怕也撐不到京城。
這時天色已經擦黑,客棧老板告訴我霍黎整日都沒有出現。
我頓覺絕望,卻還是強撐著力氣上山尋人。
山里一片焦黑,顯然在我被沈墨風帶走之后這里又發生了爆炸。
遍地都是來不及逃走的鳥獸被炸死的尸身,甚至還有人的殘肢,我看得膽戰心驚,胃里一陣陣翻涌。
不少官兵在處理殘局,只是一問三不知,也無人看到過和霍黎容貌身形相似的人。
直到有人拿出一塊殘缺的玉佩問我:「娘子你看看,這上面似是半個霍字。」
我顫抖著接過,發現正是霍黎說過的霍家家傳的那塊玉佩的模樣,而昨日霍黎便是去李家討玉佩的。
「官差大哥,敢問您在哪里撿到……」
那人面露不忍:「娘子,您還是別看了……」
我頭暈目眩,漸漸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這次,我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只隱隱知道有人喂我吃了藥,嘴里總是泛苦。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男聲,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睜開眼:「霍黎……」
眼前慢慢聚焦后,看到的卻是沈墨風的臉,他一臉驚喜:「月盈,你終于醒了!」
我環顧著屋內的陳設,很快就發現我已不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