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他的肩膀,讓他不要多想。
「買布料做衣服怎麼是亂花錢呢?去選一塊自己喜歡的。」
小弟最終還是選了一個最便宜的,我覺得不好,根據他選的花色換了一塊質量更好的,也給爹周姨他們選了些料子就回家了。
周姨看到我們提著大包小包回家的時候,嗔怪了兩句:「又亂花錢。」
但我卻能感受到周姨的開心。
一家人吃了一個熱熱鬧鬧的飯,都累得不行,趴到床上去睡覺。
半夜我肚子難受起夜,看到爹他們屋里面的燈還亮著,以為周姨熬夜趕繡活,卻沒想到聽到周姨對爹說:
「他爹,我最近這心里面總是慌慌的,害怕家里面出事,那個鄭娘子,我看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害怕給家里惹麻煩,就讓她走了,這鄭娘子不會記仇吧……」
爹安慰了周姨兩句就吹燈睡了。
8
我又想起了貴人。
有點想她。
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現在怎麼樣了。
我知道周姨沒有惡意,全心全意為這個家著想。
只能希望貴人好好地。
老太監的插曲過去之后,我們一家人的日子照常過。
我的餛飩攤生意越來越好。
第二年夏天的雨季格外地早。
小妹下學回來幫我看店,指著門外一個人說:
「姐,外面那個人好奇怪啊,盯著我們這里看了半天了,也不進來。」
外面有一個男子,踟躕著腳步不肯進來。
我咂摸著,可能是沒錢吃飯了?
這種人我也見過不少,別看穿得人模人樣的,但兜里面一個大子都沒有。
正好要收攤了,還有最后一碗餛飩,我便招呼著那人進來。
「小哥,你餓了嗎?
「進來吃碗餛飩吧。
「不要錢。」
害怕他因為沒錢不敢進來,我特意把「不要錢」這三個字咬得很重。
等他負手慢悠悠進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看呆了!
天老爺!
怎麼有人長這麼好看。
玉人一般。
我嘴笨,形容不出來有多好看。
用我爹的話說就是長得真牛逼!
小妹戳了戳我,小聲說:「姐,別看了,餛飩馬上就要爛鍋里面啦!」
我把餛飩端到他面前,他對我說了一聲:「謝謝。」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我連忙錯身。
問:「小哥,你是落了難嗎?」
他鬢角的發被江風吹起,連帶著發帶也舞動。
沒多說話。
「不是落了難。」
「那是什麼事?」
我覺得自己嘴有點快,話剛說出口就有點后悔了。
就算人真的落了難也不會承認,我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
「元元,平平,回家了。」
爹和小弟過來接我們回家了。
他這段時間沒活,等我收攤后便會過來接我。
而男人也吃完了餛飩,和爹打個照面后離開了。
回到家后我整個人心不在焉,有點后悔忘記問他叫什麼名字了。
我以為只是萍水相逢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又在餛飩攤前見到了他。
江邊下起了雨,雨霧籠著他,整個人如夢似幻。
他撐著油傘站在外面,像風中挺立的寒松。
我不禁腹誹。
這人怎麼又沒錢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又都沒入江面,我猶豫一會兒要不要讓他進來,還沒等到我張口,他便自己過來了。
「徐姑娘,在下叨擾了。」
看起來就是文化人,說話真好聽。
只是。
「你怎麼知道我姓徐?」
他淺笑著,露出兩個酒窩:「聽那邊船家說的。
」
餛飩攤開在江邊,好多船家都是熟客,自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把一碗餛飩端到他面前,又往里面撒了些蝦皮、蔥花,滴上兩滴香油。
「下這麼大雨,吃些餛飩暖暖身子吧。」
外面的雨不見停,像是故意的一樣,把我和他困在小小的餛飩攤里面。
啪嗒啪嗒的雨滴裹著少女的心事一點點往下墜,擲地有聲。
見我不說話了,他便主動開口找話題。
不一會兒,我們就熟悉了。
我這才知道他雖然看起來一副老學究,苦大仇深的樣子,實際才比我大兩歲。
還承認是家中落了難過來投奔親戚的,只不過親戚家里搬走了,一時沒有落腳的地方。
熟悉之后,我們話匣子也打開了。
「徐姑娘,在下姓唐,家中行三,外人都叫我三郎。」
「唐可是國姓,你和皇族是本家,怎麼如今混得連碗餛飩都吃不起了?」
他驀地笑了。
讓我覺得還挺不好意思。
「我又沒說吃不起餛飩,是你先入為主的想法。」
「哦,好像也是的。」
他說著就要把這兩天的飯錢都給我,但我沒要。
「都說了不要錢了,你要是過意不去就陪我說說話吧。」
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
他來了,我便開心。
9
這場雨是入秋之后第一場,稀稀拉拉下了好幾天。
雨過天晴后隔壁搬來了一戶新鄰居。
小妹神神秘秘地跟我說:「姐,你猜隔壁搬過來的人是誰?」
我正在跟周姨學繡花,但是我手笨,怎麼都繡不好,拈細的繡花針在我手里還沒有燒火棍好用。
頭也沒抬地說:「不知道。」
「是那天餛飩攤前吃白飯的!」小妹的胳膊摟住我的脖子,笑嘻嘻地說。
我感覺心跳漏了一下。
繡花針扎進了我的手指里面,冒出一大滴血。
周姨連忙拉開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