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爹在外面每個月給的錢本來就是咱們娘幾個花的,你不必給家里交錢,你有本事賺的錢就自己留下。」
4
周姨雖然對我救下貴人不滿,吹胡子瞪眼。
但她回來后給貴人煎藥的事就沒讓我動過手,嘴上嫌棄,還是幫我主動給貴人上藥。
一來二去,大家都熟絡了。
貴人的身子漸漸好了,主動在家里找活干。
只不過她細皮嫩肉,剛用掃把掃一會兒地手上就磨出來兩個大水泡,更別說喂雞喂鴨了。
我知道她是覺得在我家住得不好意思,想要報答我們。
便主動說:「嬸子,要是您實在過意不去就幫我包餛飩吧。」
包餛飩,應該不算什麼難活。
把肉餡放在面皮上,一翻一擰就好了。
「好,我生病這段時間沒少吃你的餛飩,你這手藝比宮——
「比我吃過的所有的餛飩都好吃。」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小弟小妹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手里拿了好幾串糖葫蘆,分給我和貴人一人一串。
「姐,這嬸子是哪里來的,要在咱們家住多久啊?」
小妹悄悄問我。
我小聲說:「逃難來的,也是個苦命人,先住著吧。」
其實貴人的身份我也不知道,她不愿意說我也沒問。
從錢盒子里面拿出幾個銅板給小弟小妹,讓他倆出去玩。
貴人突然問我:
「元元,你今年多大了?」
我忙著包餛飩,頭也沒抬:「十四了。」
貴人若有所思,試探性地問我:「十四了,那你家里面可曾給你定過親?聽說民間的女子大都早嫁。」
我搖搖頭:「周姨說成親早不好,身子還沒長好就給人家做媳婦太受罪了,說多留我兩年。
」
貴人不免稱贊,也就沒有繼續下去這個話題。
5
端午節前,爹走完了鏢回來。
給我們姐弟三個買了不少的好東西,小弟小妹看見蹦得老高。
爹這次給我和小妹一人一個珠花,我的是梅花,小妹的是桃花,不過小妹愛不釋手,兩個都想要,搓著手央求我:「姐,你平常也不打扮,給我吧,好不好?」
我剛想說好,周姨就再次把小妹拎回去。
「還給你姐,都說好了一人一個,就算你姐不戴那也是她的東西。」
爹也說:「平平聽話,還給你姐。」
小妹戀戀不舍地塞到我手里面。
爹這才注意到貴人。
周姨已經給他說過貴人的事情。
他沒有說我,反而夸了我兩句:「元元真是個好孩子,還會救人了呢。」
周姨和爹在廚房里面包了一大鍋粽子,小弟小妹在一旁斗蛐蛐,貴人教我認字,本來好好的,外面卻突然闖進了一大批人,說要征兵。
名冊上有我爹和小弟的名字。
周姨像護犢子的母雞一樣把爹和小弟護在身后:
「軍爺,我們交過錢了,年頭里不是說交過錢就不用征兵嗎?還有我家兒子今年才十歲,不在名字里面啊。」
那軍頭惱了,說:「年頭是年頭,現在是現在,朝廷馬上要打仗了,剛下敕令改了當兵的年紀,超過十歲就要當兵,你家的小子昨日剛過的生日。」
說著就讓人抓著爹和小弟走。
周姨眼淚一下子出來了,一個手拽著小弟,一個手拉著爹,小妹也在一旁哭。
我剛想過去,周姨眼疾手快地把我推到屋里面。
「回去!」
也正是因為周姨推我這一下,軍頭把爹和小弟帶走了。
周姨在后面追。
爹對她說:「阿香,回去吧,照顧好倆丫頭,我們爺倆沒事的。」
當天晚上,周姨眼睛都哭腫了。
我給周姨下了碗面:「周姨,您就吃一些吧。」
周姨吃不下,只是哭,還不忘叮囑我:
「元元,你這兩天別帶那個鄭娘子出去了,外面兵荒馬亂的,不安全。
「今天我推你回去也沒啥意思,就是害怕你把鄭娘子帶出去了。
「她那通身的氣質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人,害怕牽扯出來什麼禍事,你藏在床底下的東西我收拾房子的時候看見了。」
我沒想到周姨竟然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周姨又說:「讓鄭娘子走吧,咱們家經不起折騰了。你爹和小弟不在了,家里不能再出事了。」
「周姨——」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周姨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6
我還不知道怎麼和貴人開口的時候,她就突然消失了。
留下了一封信給我。
但是我只認識自己的名字還有幾個大字,其他好多字都不認識,只能把信藏起來。
在貴人離開的當日,爹和小弟竟然回來了!
周姨和小妹撲了過去,哭得不能自已。
「你們咋回來了,不是去當兵了嗎?」
爹看到眼前的場景,眼眶也泛紅,哽咽著說:「軍營突然來了個貴人,說不許強制征兵,就都放了。」
周姨連忙謝天謝地,燒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爹和小弟的回來,讓我因為貴人離開而升起的傷心情緒都少了很多。
我們一家人又團聚了。
飯桌上,爹喝了兩口燒酒,有點醉,周姨扶著他休息去了。
我和小妹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話。
「姐,你說那個貴人是誰?」
我:「不知道。」
「說不定會是哪個厲害人物。」
轉眼到了秋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