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殺誰?」
「南越六皇子,燕策。」
這是一場我和魏靈佑都心知肚明的試探。
我想試試他這把刀鋒不鋒利。
更想要將他徹底綁上我的賊船。
魏靈佑恢復了一些力氣,他的手攀了上來,掃落了粘在我衣襟上的繡球花瓣。
花瓣無聲飄落,掉在魏靈佑的掌心,他笑著應了我:「好。」
我垂眸,語氣晦澀不明:「不問問我為什麼要殺他?」
「鳶兒姐姐不想讓他活,定然是他的錯。」
8
前世燕策對嚴綰姝是一見鐘情。
驚鴻一瞥后嚴綰姝又偷偷塞給了他幾塊用帕子包好的點心,燕策就此情根深種。
大啟兵敗后,已經回了南越的燕策便要當時成了郡主的嚴綰姝和親。
因著嚴綰姝不愿,燕策求而不得,只得忍痛放手,后來兩人商定借八字之由,臨時將和親之人改成了我。
我的二哥為守疆土而死,我的長兄卻為了保全摯愛的嚴綰姝,選擇將我推了出去。
想到這里,我的太陽穴抽疼了兩下。
離宮之時已是傍晚,夕陽余暉將人影拉長,影寂寥,慈安宮外層層石階也寂寥。
渾儀監副監正被人引著朝慈安宮正殿走來,和我撞了個正著,行禮道:
「參見永康郡主。」
「大人免禮。」我停下了腳步,「大人來得巧,太后這會兒心情正不錯。」
副監正假模假式地擦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側過身體,給我禮讓出了路。
踏下最后一階石階,我扭頭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巍巍殿宇。
算下來這位副監正也該見著太后了,想必現在太后的心情應該不太好了。
踩著橘色暉光,我上了回府的馬車。
路程尚未行進到一半,府中的小廝就匆忙攔停了馬車:
「郡主,不好了,二公子染病……王爺讓奴才進宮請太醫,您也快回去看看吧。」
我猛然掀開車簾,耳鳴聲拉成了一條直線:「二哥怎麼會突然染病?!」
「二公子午間在演武場受了些外傷,回府后忽然發了高熱,緊接著渾身起紅疹,現在人都已經燒糊涂了。」
車簾被我攥在手中,徹底變了形。
外傷、高熱、紅疹。
這樣的癥狀前世母親也曾得過,她侍弄花草時蹭破了手掌,高燒紅疹接踵而至,差點丟了命。
那時我親自入宮為母親請太醫,嚴綰姝守在母親床畔,以人血入藥,救回了母親。
母親醒后大為感動,讓嚴綰姝的名字進了家譜,更讓父親為她求了個郡主的封號,而我卻因回去晚了,被母親斥責不孝。
當時看見嚴綰姝憔悴蒼白的模樣,就連我都動了惻隱之心。
可同樣的癥狀,如今染病的卻成了二哥。
我躍下馬車,用匕首割斷了套馬的麻繩,扯過韁繩,策馬往府中趕去。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胸腔中的殺意也翻滾而上。
9
我回去得巧,正撞見丫鬟在喂二哥喝藥。
人群圍在床邊,嚴綰姝被大哥扶著,小臂包扎得嚴嚴實實。
見我趕了回來,父親朝我招了招手,告訴我二哥這場急癥兇險,若非嚴綰姝試了祖傳的偏方,毅然決然地放血入藥,二哥恐怕就生死難料了。
我穿過人墻,走到床邊彎腰試探了一下二哥的額溫。
一碗藥下去,高熱雖然未退,但是紅疹已經消了許多。
「這次多虧了綰姝在。
」母親松了一口氣,緩緩道,「王爺,我想要綰姝進祠堂,入家譜,日后她便是我真正的女兒了。」
父親神色松動,眼看就要答應,大哥也欣慰地看向了嚴綰姝。
數道視線交匯,最后一齊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用方帕為二哥擦了擦汗,漠然道:「母親做主就是。」
嚴綰姝泫然欲泣,浸在淚中的剪水秋瞳泛著盈盈的光:
「姐姐……姐姐終于肯接納我了,我還以為姐姐會因為我太愚鈍,所以一輩子都不喜歡我。」
入家譜是大事,進祠堂更得挑個良辰吉日。
這廂還在選著日子,宮里頭太后就讓人傳出了話來。
渾儀監進言,王家有人妨著了我的八字,才使得我在去天云觀為太后祈福前驟然暈厥,太后也連月來小病不斷。
太后本將信將疑,不承想二哥發了急癥,一時間將太后也驚著了,所以隔日就派人出了宮。
傳話的太監弓著腰,朝我父親謹慎道:「王爺,永康郡主是太后娘娘看著長大的,可是太后眼里的寶貝疙瘩,如今太后只是將嚴小姐禁足佛堂,已經是萬分慈心了。」
禁足佛堂,卻沒定下出來的日子。
日日抄心咒百遍,只怕胳膊都要抄斷。
咱們這位太后,向來就是這麼慈心的。
10
太監走后,嚴綰姝臉色煞白,緊咬唇瓣,無措地看向了大哥。
大哥輕輕拍了拍嚴綰姝的背,斟酌后朝我說道:「鳶兒,八字之言不可全信,不如你進宮求太后開開恩。」
不可全信嗎?
那為何前世大哥認定八字之由為真,上書陳親,逼著我替嚴綰姝和了親。
「大哥當真以為太后是擔心嚴綰姝傷著了我?」
我和緩道,「太后只是因為嚴綰姝在,使得我沒能去為她老人家祈福而后怕惱怒罷了。」
「可日日抄心咒百遍,就算鐵鑄的胳膊也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