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跟大哥結婚四年,一直未孕,這兩年朝堂上各皇子的紛爭又多,大哥能花在家里的時間就少。」
「你來了這麼久,也知道官宦人家教女兒那一套,生了孩子的都要顯示大度給夫君納人,更別說遲遲未孕的,京里那些閑著的舌頭不放過她,她從小學那些規矩,也不肯放過自己。」
我瞪著圓圓的眼睛看他,尾音拖得長長的:「哦,原來京里有這種習慣啊~」
他一口茶嗆進喉嚨,邊咳邊說道:「小混蛋,合著在這兒等著我呢,咱家沒這個啊,我娘因為妾吃過大虧,我跟大哥肯定是不會的。」
我拍了拍他的背:「好好好,我信,你接著說大嫂。」
「也沒什麼,大哥時間少,只能娘多安慰著些,在大嫂心里,那些規矩是她做沈家宗婦的最后依仗,所以她一點也不肯放松,哪怕娘不喜歡,也只得順著她接受請安侍奉。」
難怪婆婆在飯桌上不幫我,這麼想來,大嫂該是愛慘了大哥,否則依她的賢良淑德,早該主動給大哥納妾,不至于糾結到今日。
想著想著,我又想到了我們的洞房,我盯著他問道:「你不跟我那什麼,也是怕我在大嫂前面懷孕,讓她更胡思亂想吧?」
他輕飄飄看了我一眼:「一半一半吧,也不知道誰那麼出息,見了我小兄弟一眼就怕成那樣。」
一副遭人恨的憊懶樣,我紅著臉「嗷嗚」一聲,雙手就撓了上去。
但不得不說,我相公還挺聰明。
6
可這麼聰明的人,一犯起錯來就是大錯。
官兵來抄家那天,正是大哥難得的休沐日,上一刻我們還坐在一起笑罵沈歲安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下一刻,大批的人就圍了侯府。
圣旨上說沈歲安協助太子逃跑已經收監,說沈歲安如此,沈家一定也早就跟太子結黨營私,是抄家滅族之罪。
下人們哭成一團,只有大哥沖進祠堂舉著丹書鐵券,一路逼出府,逼進了宮。
沈家是開國的功臣,那份丹書鐵券已有上百年歷史,它換回了全府的人命,卻換不回沈家的爵位和大哥的官位。
抄家來得突然,我們連偷藏一點財物都做不到,頭上插的,耳上墜的,連同手上戴的,全被擼了個干干凈凈,就連我娘給我做的那幾件富貴人家看不上的衣服都不準我帶走。
到監牢去接沈歲安時,婆婆難得發了狠,藤條一下一下打在他背上:「你這個逆子,那可是沈家百年的家業,你大哥從五歲就勤讀不輟,雞鳴他起,月落才睡,你怎麼對得起他,對得起列祖列宗!」
大哥只緊緊抱著婆母打人的胳膊:「母親,不怪他的,他生來良善,都是造化弄人,這一劫我們沈家認,只要人還在,就不算輸。」
我從路邊采了鄉下治傷的土方子,一邊哭一邊擦藥一邊問他:「太子人很好嗎?」
他整個人很消沉,依舊答道:「嗯,很好,吃飯的時候從不浪費,哪怕再難吃的東西也會吞下去,他說他是萬民表率,是世上最不該浪費糧食的人。」
誰能想到,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竟跟沈歲安有一樣的愛好,他們曾偷偷地嘗過京城所有感興趣的吃食。
出事時,他們也是在一起吃飯,捉拿太子的人想下的竟是死手,他如何能袖手旁觀。
所以大哥不怪他,也許換了大哥,他也一樣這麼做。
7
我們去接沈歲安,大嫂回了娘家,她想求父母伸個援手,先借點銀子讓婆婆有個地方安頓,走時還沒絕望的人,回來卻灰白了臉色,什麼結果,也就不用問了。
大哥的拳頭握了又握,從衣袖里掏出一份文書道:「岳父岳母向來疼你,拿著這份和離書,斷了與我沈家的關系,他們會接你回家的。」
大嫂就那麼站著,不說話,也不接和離書。
她怎麼可能接呢,她那麼愛大哥。
大哥是君子,卻不懂女人的心,還好我家這個是個紈绔,不會做這種所謂我不想拖累你的事。
可我一轉頭,沈歲安也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他說:「其實我們還沒圓……」
「沈歲安,你要是敢說出來,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然后帶著婆母他們回家,看你一個人怕不怕!」
得,沈家的男人都是一個臭毛病,我搶在他說完之前喊出來,接著氣鼓鼓地搶過大哥手里的東西撕掉:「不要不要不要,我替大嫂說的,再矯情,就把你們兩個大男人都扔掉。」
撕完了,兩個人就都老實了,婆婆出來打圓場道:「別理這倆傻子,只是老二媳婦兒啊,柳家的門,怕是更不好進吧。」
我嘻嘻笑道:「可是我不姓柳,我姓姜啊,而且我早先讓人給我娘送了一千兩,一千兩可能在您看來都不夠走趟人情的,但在我們鄉下,能養一大家子一輩子了。」
之前沒提,是怕他們不想離開京城,現在看來,連大嫂的父母都不敢幫忙,還是離開的好。
只是我家真的很遠,這路費可怎麼辦,正發愁的時候,有個小丫頭冒冒失失過來撞了我一下,等我回過神,手里就多了兩個銀錠子,二十兩,夠我們返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