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后撤,看著他倒在了地上。
郎中來時,夸大其詞。
可我卻看到了傷口,那麼淺,郎中再遲一些來,傷口怕都愈合了。
我知道,這是霍笙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他正巧要趕走林玉兒,不如再利用一番,讓我心軟動情。
生死之際,一個男人為了你挺身而出,替你擋了一刀。
怕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感動,以身相許吧。
可惜,我不會。
17
他知道做戲要做全套。
連著幾日,連早朝都不上了。
日日在家養傷。
讓我喂他吃藥,陪他用膳。
我都沒拒絕。
正當霍笙以為徹底拿下我的時候,晚上他特意備了一些酒。
可惜戲還沒開始,霍家府外圍了一圈禁衛軍。
霍笙皺著眉頭,他還沒來得及將赤鄔送走,就被禁衛軍發現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是誰走漏了風聲。
還在垂頭思慮之時,禁衛軍的領頭將一把枷鎖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是霍大人!你們敢擅闖我府邸,待我明日稟告官家……」
那領頭直接踹了他一腳。
「還霍大人?你出了禍事的禍大人吧,官家今日下旨,將你打入地牢,聽候發落。」
「你!……」
霍笙一改往日清冷,漲紅了臉。
我拿著帕子掩著面,走到他身側,輕輕說了一句,「看到你這副模樣,我還是不太解氣。」
霍笙猛地看著我,不可置信道,「是你!?」
我點頭笑著,「反應挺快。」
「為什麼!」他的嗓音突然高漲。
他和赤鄔真是嫡親兩兄弟,發現了問題統一先是質問,從未想過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霍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沒人發現你那腌臜事?」
「叫人裝作赤鄔,暗殺我祖母,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個那麼好騙的人吧?」
祖母死后,我真的以為是赤鄔。
可是出殯那日,霍笙突如其來的那番話讓我一下子對他有了警覺。
他就算再聰慧,也不會未卜先知。
怎會那麼快想到是赤鄔。
「霍笙,你們霍家徹底完了。」
他此刻被人架著脖子,被我的話噎得咳嗽不止。
還想辯解什麼,被禁衛軍一推一搡地被押出了霍府。
薛琰在門口見到我安然無恙地走出來,他長長舒了口氣。
「姑娘,你沒事就好。」
我俯身沖他一揖,「多謝你,薛琰。」
18
霍家倒臺,抄家流放。
霍笙和赤鄔兩人在朝堂上,互相攀咬,最終以欺君之罪定案,擇日斬首。
其實這事并不至于斬首,是張大人在后推波助瀾。
翻出了諸多霍家曾經的舊案,管家勃然大怒, 大手一揮,直接定了死罪。
斬首那日, 我沒去。
只聽喬月樓的客人唏噓著那日的慘狀。
有人聽到赤鄔斬首時, 仰頭大喊著一個名字。
「綰綰....是我錯了...」
薛琰聽到這,手一抖,茶倒出了杯口。
他余光看向我,發現我并無什麼神色。
趕忙擦干了水漬,又將話題引去了別處。
而后又是三年,喬月樓的生意越發好, 我便真的打算在江南開一家。
決定之后,我找了薛琰, 詢問他是否愿意前往江南看好新的喬月樓。
他卻目光灼灼搖頭。
「喬兒, 你若想開到別處, 派別人去, 我不去,我想……」
這幾年,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
從最初的「東家」,到「姑娘」, 如今更是喚我一聲「喬兒」。
可我無心男女之情,只想將喬月樓做好。
這才想支走他。
薛琰很好,樣貌白凈,能力出眾, 甚至對待感情很認真。
如若到了江南,定會有一段屬于他的良配。
薛琰好似知道我的心思, 他第一次扣住我的肩膀,神色鄭重道。
「你有你的打算,我自有我的想法, 我不勉強你,可你也莫要強求我,喬兒,我這人執拗, 不會變的。」
「你不愿去江南, 那留在上京,可行?」
我沒等他回答, 第二天留下一封信去了江南。
而后兩年江南的喬月樓也上了正軌。
我獨自一人, 偶爾也會想起薛琰會不會怨我。
那年冬日,下了好大的雪。
我窩在屋里,聽到敲門聲, 以為是樓里的掌事有事, 披著襖子開門。
迎面竟是薛琰。
耳尖凍得通紅。
手里握著一把冬梅。
他呵呵一笑,「上京的喬月樓, 我培養了一個人才, 他替我守著,我沒了什麼牽掛,日后便賴在這,喬兒。」他眼底生了一片紅, 喉嚨上下微微浮動,「別趕我走,好嗎?」
我抬頭看著他頭頂和肩上覆蓋了一層白雪。
而我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