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你祖母不是暴病而亡?」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生怕錯過一絲誆騙的神色。
可是他神色清涼,滿是疑惑。
這一刻,我終于確定是有人故意裝成赤鄔的模樣,暗殺了我祖母。
他一下子站起身沖到鐵欄處。
一手抓住我的胳膊。
他紅著眼,顫著聲。
「綰綰,是我太貪,我想要的不單單是你,我還想要霍笙如今的一切,你知道嗎,我這一生活得多艱難,自小我就在暗無天日的閣里,像是地溝的老鼠,無名無姓,可我本該……」他哽咽得不成樣子,「我也是霍家子啊,我與霍笙甚至長得一樣,為什麼我偏要過這樣的日子!他們一家老小其樂融融,我卻要在陰溝里殺人……」
「所以,我就該被你利用,被你欺騙,成了你報復霍笙的一顆棋子?」
赤鄔抬眼看著我。
他的眸子蔓著一股偏執瘋狂,「我沒有!你不愛霍笙,日夜被那林姨娘找事,我是在救你!救你逃出生天!我有什麼錯!」
我冷笑著一根根地掰開他抓住我胳膊的手。
可能是他身上受了很重的傷,就那麼眼睜睜看著我掰開了他的手。
「綰綰,你幫幫我。」
「還差一點,我就能坐上霍家家主的位置了……」
他幾乎瘋癲的模樣,讓我心中多了一絲慶幸。
還好,我沒有掉進他的深情假意之中,否則我會與他一塊沉淪深淵,永不見陽光。
我不再多言,從懷中拿出一個帕子。
打開之后,丟在了他的腳邊。
「祖母一直喚我『喬兒』,所以自打我學會刺繡之后便在帕子底一直繡著『喬』字,后來及笄后的花燈節,我將帕子給了一個少年,祖母知道后便讓我日后在帕子上繡『年』字,省得被人利用了去。
」
赤鄔顫著手,撿起地上的帕子。
那帕子上的「喬」字,如此刺眼,竟讓他幾番哽咽。
「我實在不知,不過是路過救下你,何必一直掛念在心。」
「還有,喬月樓的幕后東家,也是我。」
「赤鄔,你得了你想要的一切了嗎?」
14
直到我走出密室,還能聽到赤鄔仰天的哀嚎。
撕心裂肺。
剛在密室看到他嘔血,痛苦得幾乎眥目,我并沒有想象中的爽快,反而心底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有些壓抑地喘不上氣來。
霍笙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側。
「怎麼?看到他那樣,于心不忍?還是你真的愛上他了?」
我咽下口中的苦澀,抬眼淡然道。
「他殺了我祖母,我恨還來不及,怎會不忍。」
「他承認了?」他嗓音微微提高,像是不信。
我沒回應,抬步往前走。
手腕卻被霍笙一把拉住,他的嗓音低沉又蔓著魅惑。
「綰綰,那日我說得不清楚,今日一切障礙掃清,你我之間可否重新開始?」
我嘗試扭動手腕掙脫,可他攥得太緊。
「如若我說不呢。」
「那只能暫且讓你居在霍府,你同意赤鄔的求婚貼,想來是因為他與我樣貌相似,你心底大概還是有我的,我說過前三年是我之錯,讓你受了委屈,如若你答應我重新開始,我將妾氏趕出霍府,你我相守白頭。」
我心底早就猜到是這樣的下場。
赤鄔的事我全權參與其中,霍笙不會輕易放我離開。
否則就有東窗事發的幾率。
他不敢讓這件事出一點紕漏。
還有一點,他知我經營喬月樓。
上京之中,不少達官貴人都是喬月樓的客人。
他們又是喝酒請客,嘴中無意吐出的可能都是朝廷的動向。
霍笙打得好算盤。
他想利用我,收了喬月樓。
可惜,我早就做好了打算。
我佯裝同意,點頭道:「給我些時日,考慮一下。」
「綰綰,你很聰慧,想必你不會拒絕。」
16
我在霍府住了三日。
那股極熱的暑氣過去了,清晨會有一絲絲的涼風。
我一點都不急。
因為我相信薛琰的辦事能力,他不會讓我失望。
那封信肯定早就送到了張源生的手上。
這張源生是霍笙的對手。
兩人在朝堂上是對立面。
不少貴人在喬月樓曾酒后說著兩人的恩怨,這兩方都在找機會搞垮對方。
而且,張大人當年是受過我年家的一絲恩惠的。
我給他的信中說了霍家家秘。
這樣的驚天消息對于張大人來說,可是不可多得整垮霍家的一把利劍。
他不會坐視不理。
只不過朝中的這些貴人哪是那麼輕易就相信的人呢。
他只是需要時間自己探查一番。
一旦確定信中之事是真的,他必然會果斷出手。
而我靜靜等待便是。
這期間,霍笙為了表示他自己的真心,竟真的將林玉兒打發走了。
不論林玉兒怎麼哭嚎,霍笙都無動于衷。
林玉兒見事已成定局,直接朝我撲過來。
她不知何時拿了一把鋒利的簪子沖著我就刺過來。
「去死吧!」
「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
千鈞一發之際,霍笙擋在了我面前。
那簪子直接扎進了他的右腹之中。
下一秒,林玉兒被踢飛了出去,重重跌在堅硬的石板路上。
嘔了兩口血,暈了過去。
霍笙捂著腹部,蒼白的臉上還不忘對我柔情似水。
「綰綰,別怕。
」
「我護著……你……」
隨即呻吟了一聲,向我的懷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