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笙并不是輕易哄騙的,他定會找你細細盤問是如何得知雙生子的事,屆時你莫要將年少之事告訴他。」
我神色恍惚。
不禁想到那年我及笄后的花燈節。
5
那年,我央求祖母多時,才肯讓我出去一個時辰。
結果太過貪玩,眼看超時,我便買了狐貍面具,提著一盞花燈抄了一條近路。
誰知在巷子盡頭,遇到了滿身是傷的少年。
我于心不忍,將隨身的止血粉給他上了,又將帕子包扎好。
昔日阿爹和哥哥在軍練場受了傷,都是我包扎的,所以手法嫻熟又快。
我見他的眉眼仍是緊閉,心底竟生出了些許好奇之心,想看看他面具下的容顏。
輕輕扯下,樣貌竟異常俊美。
尤其右耳上的那顆赤色耳珠,借著花燈散發著一絲妖媚的光。
就是這時,他突然睜眼,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滿眼猩紅,殺氣凌然。
我嚇得后背起了一層粟栗。
可還是顫著嗓子安撫,「你的傷口一直流血,我給你上了藥……」
他的手勁還是沒松。
我又拿出一顆麥芽糖遞給他。
「你肯定很疼,這個給你吃,很甜,可以止疼的。」
趁他接過的瞬間,我猛勁后撤。
巷子又傳出腳步聲。
我直接掉頭就跑,忘了給他包扎的帕子。
再后來,這少年成了我夢中的常客。
聽畫本子里說,一見鐘情怕是如此。
后來,我嫁入霍府。
第一次見到霍笙,他和我當年所救的少年一模一樣,我心中不知歡喜了多久。
大婚那晚,我紅著臉靜靜等著我的郎君掀起我的頭蓋。
可惜,那晚油燈滅了又燃,燃了又滅。
直到天亮,我等的郎君也未踏入我的房。
之后的三年,我幾番試探,才發覺霍笙的耳朵上并未有那日散著妖媚的赤紅耳珠。
我后知后覺,那日我救下的少年不是霍笙,而另有其人。
可這世上怎有如此相似的人。
除非是雙生子。
祖母拍著我的手,沉聲道:「若霍笙問起,你便說此事是我告訴你的。」
「畢竟我與霍家老太君曾也交好。」
「祖母年歲大了,也不知何時就撒手人寰,薛琰此人忠厚,又機靈,日后如若有什麼事托他去辦,你也有個倚靠,至于霍家兄弟,你莫要再牽扯進去,守住喬月樓安穩過活才是正事。」
我看著祖母滿頭銀發,聽著她氣弱的嗓音,一下子紅了眼。
只得點頭應下。
「祖母,您一定長命百歲。」
「傻喬兒,人終有一死,祖母只是放不下你……」
6
從后門出來后,我突然被人拖進了一輛馬車。
還未張口呼救,就看到霍笙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不免皺眉,「霍大人這青天白日的直接擄人,有失風范。」
他彈了彈衣角笑道,「我也沒辦法,畢竟我那弟弟如今看得緊,四處尋你……」
他突然湊近,「綰綰,我突然不想放你離開了。」
我后背死死貼在窗框,硬生生扯起嘴角,「霍大人謹言,要是您家的林姨娘聽到又要給我使絆子。」
霍笙不怒反笑。
「綰綰,你這般可還是在意我的。」
隨即他從懷里掏出一方帕子,呈到我眼前。
水藍帕角上,刺著一個「喬」字。
我眉心一跳,不禁驚嘆。
上京的世家女自己繡的帕子,都會在帕角上繡上自己的姓氏。
不曾想霍笙竟然從赤鄔那搶走了這帕子。
他挑眉道,「赤鄔這段時間不僅四處尋你,更是在尋這帕子的主人,我聽說他尋了這喬姑娘四年之久,如若尋到必定娶為妻,屆時綰綰該如何自處?」
喬姑娘……
怕是赤鄔將天地翻個遍,也不會找到他的喬姑娘。
「不牢霍大人憂心。」
「難怪你突然離開江南,他傷了你的心,可對?」他瞇著眼,身子不由靠近我,「綰綰,你揪出霍家家秘是為了借我的手除了他,還是為了擔憂我……」
他的尾音拉得很長,像是試探。
又像是一股不明的情愫。
我咬唇不語。
霍笙眸底劃過一絲急躁,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按在窗框上。
「綰綰,你是不是為了讓我后悔才同意赤鄔的求婚帖的?你敢說你那三年沒愛過我?」
說不愛是假的。
畢竟當年我嫁給他時,為未來有過期許。
尤其是當我看到與赤鄔相似的眉眼。
可惜往后無數的黃昏里,我都是一個人靜靜地消化委屈難過。
「霍大人,過去的事已然過去了,人總不能靠著過往活著。」
霍笙喉嚨上下微動,停了片刻慢慢撤身回到了座位上。
他苦笑了一聲。
「綰綰還真是硬心腸,既是過往,無需再提,那我倒是想知道霍家的事,你如何得知?」
霍笙還是霍笙。
眼看表達情愛不能撼動我的心,便引到正題上。
我也正色回道:「我祖母當年和霍家老太君交好。」
他輕「嗯」了一聲,并未追究。
「送你回喬月樓。」
我以為我與霍家的糾纏到此為止。
沒想到,赤鄔還在翻天覆地地找我的蹤跡。
7
轉眼立夏。
這天天氣陰沉,蘊含一場暴雨。
雨傾盆而下的時候,薛琰渾身濕透,神色慌張地推開了門。
「東家!」
「老夫人,老夫人她……」
我心底一慌,預感不妙。
等到了年府,祖母臉色發青,小腹插著一把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