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傷心后,更多的是不甘和恨意。
如此騙我傷我,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想來想去,我提筆在紙上寫了三個字——雙生子。
轉身交給了薛琰。
「想辦法送到霍笙手里。」
3
霍笙第二日就來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換官袍,可見急促。
可是推門之間,他又是一如常態的眉目清涼,拂了拂絳紫官袍坐在我對面。
「綰綰,你藏得夠深。」
我笑著給他斟了杯茶。
「霍大人說笑了。」
他接過我手中的茶,指尖有意無意地蹭上我的手,「合離后,綰綰對我生疏了許多,我還是喜歡聽你喚我一聲,笙郎。」
我沒接話,垂目抿了口茶。
霍笙這人在朝堂多年,心思百折,最會算計。
他如今對我說這樣的話,不是后悔與我合離,而是發現這上京的喬月樓是我的。
他想拉攏我,順便牽制赤鄔。
我一個女人,他想出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我再愛上他,最好與他復合。
我昨夜給他的字條。
那「雙生子」三個字可是他霍家的秘密。
霍笙眸光流轉,見我不答話,輕嘆一聲道。
「雙生子的秘密是赤鄔告訴你的?」
我抬眸看著他和赤鄔幾乎一樣的眉眼,微微搖頭,「不是。」
霍笙是赤鄔的嫡親哥哥。
他們兩個是霍家的雙生子,也是霍家的秘密。
因為先帝不許世家生雙生子。
而當年霍夫人生下雙生子后,偷偷送出一個,并未上報官家。
而赤鄔就是那個被舍棄的孩子。
如今新帝登基,雖說廢除了這一項舊制,可此事如若被捅出去,乃是欺君之罪,霍家必會有滅頂之災。
霍笙轉著扳指,看似淡然,可我知道這是他憂思的表現。
過了許久,他面露疑慮,不解道:
「聽聞赤鄔在江南為你置辦了新宅,揚言在盛夏之際娶你為妻,此刻你卻潛在喬月樓,又扒出我霍家的秘密……」
「綰綰,竟讓我有些看不透你了。」
我毫無畏懼,與他四目相對。
「我曾勸過赤鄔,讓他放下恨意,與我廝守江南,可他不愿,你們是嫡親兄弟,我并不想看到你們中任何一個受到傷害,如今赤鄔不是江湖小門小派,他是暗殺閣的少主,殺你與他而言,易如反掌。」
霍笙一愣。
眉目間流露輕蔑之色,隨即又冷哼道。
「笑話,暗殺朝廷命官,一旦發現,別說他,就連整個江湖都會遭到官家制裁,赤鄔沒那麼傻。」
我不急,反而淺笑道。
「你們是雙生子,樣貌相似。如若他插了暗樁在你身旁,殺了你從而取代你,重回霍家呢?」
霍笙瞳孔一縮,不知想到什麼,拂袖匆匆離去。
我言盡于此,剩下的便要看霍笙如何處理。
狗咬狗,也不知誰更勝一籌。
4
我沒有再回江南,一直隱居在喬月樓里。
陽春四月,我之前種在喬月樓后院的梨花都開了。
我不禁恍惚,還有兩個月便是赤鄔娶我的日子。
他曾親昵地說。
「夏日娶你,正好湖中蓮花綻放,屆時滿屋的蓮花清香,你最是喜歡。」
他其實知道我最喜歡梨花和蓮花。
可他卻非要等到蓮花綻放之時,才娶我。
如今想想,娶我的日子并非是因蓮花。
而是因為他的暗樁還未準備好。
我猜,他是想在娶我的那日,徹底取代霍笙。
我只是他的一顆棋子。
一想到這場情深,不過是做戲,終是錯付,心頭就被恨意填得滿滿的。
身后傳來薛琰的聲音。
「霍笙動手了,霍家后門這幾天半夜抬出來許多卷著尸體的草席。」
我微微頜首。
霍笙沒叫我失望。
他這人一旦權衡利弊后,做事不會拖泥帶水。
先帝曾問過他是否愿意娶我為妻。
他有青梅,卻還是應下。
因為那時我年家昌盛,娶我作為霍家長媳,是最大限度地抬高了霍府門面。
而林玉兒只是一個家生子。
可憐她看不清,日夜挑撥找事。
她此刻恐怕還天真的以為,我與霍笙合離是因為她。
其實,是因為我年家不復從前了。
「還有一事,赤鄔在江南尋不到你,發了暗帖四處尋您。」薛琰一手擋住嘴,低沉地說道。
「把我的蹤跡抹掉。」
「還有咱們喬月樓,最近一直有人盯著。」
我輕咳了一聲,趕忙接話道,「估計是霍笙的人,不必理會。」
過了半晌,我以為薛琰走了,伸了個懶腰,猛地吸了一口窗外的梨花氣,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絲微顫的呻吟。
隨即轉身看到薛琰半紅的耳尖,不禁嚇了我一跳。
他也不好意思地后撤一步。
我愣愣地問他:「還有事?」
他撓頭道:「老夫人知道你躲在喬月樓……」
我微微嘆了口氣:「收拾一下,回府。」
我帶著幃帽從年府的后門進去,祖母在院里正修剪她養的花。
她看著起色不錯,見我回來佯裝冷臉。
「還知道回來?」
我笑著上前挽住祖母的胳膊,撒嬌道:「孫女知錯了。」
祖母眉心松動,戳了戳我的額頭。
我扶著她進了屋。
她才細細問著我最近的打算。
我并無隱瞞,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出來。
祖母聽后,神色漸重,「喬兒,你莽撞了。
赤鄔就算騙你,你逃了便是,何苦卷進他們霍家的密事。」
她重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