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那就借花獻佛吧。
「你做主就是。」
說起來,小宛也恨極了嫡姐。
她挨過二十板子后,落下冬日腿疼的毛病。去年,嫡姐為羞辱我,把小宛調到浣衣房,她沒日沒夜洗小山般的衣物,還要接受嫡姐宮女們的為難。
小宛如此上心,是應該的。
29
短短十天。
嫡姐沒閑著。
她的老嬤嬤從御茶膳房提走了我的飯菜,然后不小心「掉進」河里。
「哎呦,奴婢們也是好心,本想替我們娘娘向昭儀請罪,卻笨手笨腳壞了事。
「昭儀娘娘素來體恤下人,想必也不會怪罪。
「我們娘娘體弱,也不宜為這等小事分神。」
我沒有理會。
皇帝夜晚臨幸時,我亦沒有告狀,只是靜靜臥在他懷里,嬌柔又委屈。
「皇上,今夜雷雨,您去瞧瞧姐姐吧。
「她膽子小。
「嬪妾……不怕的……」
天邊炸響了一道雷,轟隆隆作響,我打了一個激靈,緊緊抱住皇帝的腰,嘴里卻還在念叨,「姐姐也怕……您不用顧忌我……」
他把下巴抵在我肩上,輕輕拍打我的后背。
「靈犀,朕不走。
「你姐姐有忠信侯府,又有孩子傍身,你什麼都沒有,你只有朕。
「朕不會丟下你。」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朵瑟瑟發抖的小白花。
六親無靠,只會一心一意愛他敬他。
正如以前心無芥蒂的柔貴妃。
夜雨滂沱,嫡姐的老嬤嬤還是叩響了我的宮門:「皇上,惠昭容怕得睡不著覺,您的真龍之氣才能護住她和孩子啊!」
我半是挽留半是推脫。
把皇帝攆去了嫡姐那里。
噓。
我亦有孕在身。
無法侍寢。
何不順水推舟,換一次讓皇帝愧疚的機會。
30
生辰宴。
嫡姐端坐中央,羽衣華服簇擁著一張滿月臉,從容搖著團扇。
「本宮不欲鋪張,只是皇上厚愛,不敢推辭。
「眾位妹妹也要恭謹持身,早日為皇上分憂。」
儼然把自己當成后宮之主。
柔貴妃臉色難看至極,她不小心打翻果盤,紅果骨碌碌滾了一地。
嫡姐淡淡道:
「靈犀,你替本宮撿起來,向貴妃賠罪吧。
「本宮有身子,行不得禮。」
她的宮女們身穿蜀繡蘭花比甲,一動不動,只把地上的紅果沖我踢了過來。
我是二品之首,昭儀之位,在嫡姐昭容之上。
宮中以位分論姐妹,不以長幼相論。
我沒有動。
紅果浸過一層蜜,有螞蟻爬上了宮女的鞋頭。
嫡姐有些掛不住臉,她皺起眉頭。
「太醫說本宮不能受氣,哎……這肚子……怎又疼起來了。」
她威脅我。
我仍沒動。
算算時辰。
該有人動了。
果不其然,嫡姐的一個貼身宮女突然開始抓耳撓腮,指甲劃破皮肉的聲音似蠶咬桑葉,讓人心里發毛。
嫡姐怒斥:「梧桐,你在做什麼?」
宮女臉上已經撓出了血。
「奴婢……奴婢……癢啊……
「昨晚開始……好像就一直癢……」
小宛曾經給梧桐洗過衣服,知道她花粉過敏。
這匹綢緞,柔貴妃浸過紫茄花粉。
紫茄花,有避孕之效,有孕者用之會流產,一遇紅檀蟻,則使人痛癢難耐。
萬物相生相克,草藥是很好用的東西。
佟玉瑤當即站了起來。
「這宴會是昭儀娘娘操持,聽說你們姐妹不和,焉知不是昭儀要害了惠昭容,依我之見,該請太醫來瞧瞧這宮女。
「昭儀娘娘,你可有膽?」
她素來口無遮攔。
我當即白了臉,手足無措地低下頭,囁嚅道:
「別……別……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難道是比甲有問題嗎……」
「那綢緞……是從我這里拿走的……」
我越來越慌張,臉上的倉皇之色幾乎要把我整個人吞沒。
嫡姐反而冷靜下來,立刻派人去請太醫。
「靈犀,比甲的緞子是你給的嗎?
「你是想害死我?」
她死死盯著我。
31
大長公主進宮看望太后。
嫡姐常用的兩位太醫被喚去了壽康宮。
據我所知,那兩位太醫,是教養嬤嬤楊苑介紹的,他們都是老相識,極為重視嫡姐的身體。
今天,來的是一位山羊胡老太醫。
他迅速判斷出比甲有紫茄花粉,宮女梧桐紫茄花過敏。
「昭容娘娘,紫茄花粉極易發作,您與這宮女朝夕相處,可有身體不適?」
嫡姐臉上有一瞬間的慌張。
她連忙擺手。
「本宮身體無礙,你退下吧。」
「且慢,吳老太醫,你給惠昭容把把脈,皇家血脈可一點都馬虎不得。」
來的是大長公主。
佟玉瑤派人傳話,大長公主攙扶著太后,及時出現在宴會上。
太后也贊同。
「惠昭容不懂這東西的可怕,還是讓太醫看看才放心。
「哀家可盼著這金孫了。」
嫡姐捂著額頭,執意要用自己的兩個太醫,她說習慣了他們把脈診治,安胎藥還是一以貫之的好。
躲閃之態,使人生疑。
大長公主笑了。
「吳老太醫是太醫院院判,他這一身本事,兩個人加起來也比不過,惠昭容,你別多慮。」
嫡姐臉色白如紙,突然幽幽倒了下去。
我快步上前,一手扶在她腰上狠狠一掐。
她疼得睜開眼。
吳老太醫已經開始把脈。
「奇怪?」
他臉色大變。
又試了一次。
花白的眉毛越來越皺。
他最終抿著嘴開口:
「容稟,惠昭容并沒有懷孕!」
滿座皆驚。
32
多名太醫把脈確認后,嫡姐假孕一事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