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陸珩元在我死前說破,怕是我重來一次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婆母,竟然是害死陸湛的真兇。
我轉身立定,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對新人。
「我夫君生前最是疼愛兩位弟弟。今日雙喜臨門,我特攜夫君前來觀禮。」
眾賓客竊竊私語。
「宋荔,你瘋了嗎?」
王氏要上來拉扯我,被陸珩元攔住。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溫聲開口。
「大嫂,這幾年你辛苦操持府中事務。大哥未能親眼見到我和三弟成家,便請大哥上坐,受兩位弟弟與新婦一拜。」
他轉身去扶地上跪著的寧玉,便在這時我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嬌俏的聲音。
【系統,看吧,只要宋荔開口,陸珩元根本就不會拒絕她。這不是愛是什麼?】
我蹙眉。
然而在場的人,除了我之外,好像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動靜。
我不動聲色,抱著陸湛的牌位在上首端然坐下。
生生受了一禮。
陸徵言去扶常婉鈴時,她身子一晃被陸徵言眼疾手快地扶住。
與此同時,我又聽到一道清凌凌的聲音響起。
【媽呀,男三真的好帥啊,陰郁男配,我的愛。不過系統,你們找的女主真是老綠茶。你說她一個寡婦,在古代不應該深居簡出嗎?偏偏要在今天我們結婚的時候跳出來找存在感,就是要在男二男三面前表現啊!】
我看向常婉鈴。
她手里拿著一把遮面的喜扇,并沒有任何異樣。
莫非是我重生后,能聽到他人心里的想法了?
我按捺住心緒,臉上未露分毫。
衣袖之下,我的指甲深深扣住手中的牌位。
陸湛,這一次,我和你的仇,我親自來報。
4
次日,我醒來時天光已大亮。
蘿香端著水進來。
「小姐,今日有些晚了,怕老夫人又要擺臉色。」
婆母王氏出身不顯,又是繼室。
人前總是一副端莊溫婉的高門主母模樣,其實內心對自己的身份頗為介懷。
自我嫁進陸家后,王氏便尋了個由頭做規矩。
要我每日伺候她早起用膳。
這幾年,即便是陸湛死后,我亦無一日松懈。
過去的每一日,我都是卯時即起,早早候在王氏的院中。
蘿香拿了件我日常穿的素色衣衫出來。
「換從前那件茜色流云紋的吧。」
我打開已經數年沒動過的首飾匣子,從里頭拿了對明月珰出來比著。
蘿香高高興興地應了聲,很快就找了出來。
她服侍我換好衣服,又開心又難過,笑中帶淚。
「自從姑爺走后,小姐再沒如此打扮過了。」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勾了勾唇。
既然老天給了我再一次的機會。
我當然要,漂漂亮亮地打贏這一仗。
我一踏進王氏住的康寧院,說笑聲戛然而止。
我的兩位新弟媳,正一左一右抱著王氏的胳膊,直把她哄得眉開眼笑。
王氏見到我,面色沉下去。
「你一個做大嫂的,不說給自己的弟媳們立個樣子,自個兒倒睡到日上三竿。沒的讓玉兒鈴兒進門頭一日便看了笑話,還以為我們沛國公府便是這般沒規矩的小門小戶。」
她裝模作樣捏了帕子拭淚,陰陽怪氣道:
「到底湛兒走得早,我沒那福氣享到他的孝心。」
5
寧玉和常婉鈴對視一眼,忙勸解安慰。
我施施然坐下,冷眼看三人演了一會兒婆媳情深,方才開口。
「婆母怕不是忘了,昨日您讓我準備給兩位娣婦的進門禮,我在庫房尋了好久,才來晚了。」
王氏聞言,忙收了聲也不假哭了。
她昨夜又讓素桂來催了幾次,我只推說沒找到。
「啊,對,是有這麼回事。」
王氏拉著寧玉和常婉鈴的手,慈愛道:「你們既嫁進了我們家,我自然把你們當女兒一般疼愛,特地讓你們大嫂去尋了好東西來。也算我這做婆母的,一點心意。」
蘿香端上來一個罩著紅布的托盤,我笑盈盈地起身。
紅布揭開一半,上頭放著的是一只鎏金璀璨的鐲子。
王氏臉上笑意更深,頗有些自得道:「這鐲子啊,原是南詔王室的東西。」
王氏將鐲子套進寧玉的手腕,又拍了拍她。
「日后你與珩兒,同心如意,舉案齊眉。」
【系統系統,任務完成后這鐲子我能帶走嗎?天吶,這做工也太精致了,晃得我眼睛都疼。】
寧玉摩挲著腕間的鐲子,嘴角壓都壓不下來。
「謝謝母親,兒媳定會照顧好夫君,早日為夫君開枝散葉。」
一旁的常婉鈴眼里流露出艷羨。
她性子更跳脫活潑些,當下便挽著王氏的胳膊晃了晃。
「母親,二嫂都有,那我呢?」
王氏笑著拍了她一下。
「少不了你的!」
她伸手接過我遞過去的東西,嘴邊的笑意在看到手里的銀釵時頓住。
「這……」
我飛快從王氏手里接過那銀釵,含笑插進常婉鈴的發間。
又笑道:「呀,三弟妹可真襯這釵子。弟妹有所不知,這釵子可是我當年進門時,母親給的。說是她家中祖上留下來的,你看這上頭的鴛鴦圖樣,可真是栩栩如生呢。
」
常婉鈴的笑意僵在臉上。
與此同時,我聽到她的心聲響起。
【怎麼給寧玉就是金鐲子,到我這里就是灰撲撲的銀釵,看不起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