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兩位弟媳是手帕交。
二人在閨中時便形影不離,姐妹情深。
而我作為孀居的寡嫂,操持家業,孝敬婆母,關愛小輩。
卻被她二人誤會在蓄意勾引她們的夫君,明里暗里受盡排擠欺壓。
后來,兩位弟媳被北狄細作擄走殺害。
又從我房中搜出通敵叛國的書信,指向是我勾結北狄做局害人。
她們的夫婿傷心欲絕,將滿心憤恨發泄在我身上。
我被凌辱至死后,二人卻回來了。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她們假死考驗夫君的真心。
再睜眼,我回到了二位弟媳進門那一日。
1
沛國公府披紅掛彩,喜氣洋洋。
今日,是府中二公子和三公子一同迎親的日子。
二公子陸珩元溫文爾雅,是上京城中出了名的世家貴公子。
他要娶的是魏陽侯府的嫡長女寧玉。
而三公子陸徵言陰郁冷淡,同他結親的,是中書侍郎家的二小姐常婉鈴。
寧、常兩位小姐,自小便情誼深厚。
定下與沛國公府的親事之后,兩位小姐一合計,便想著要同日成親。
而我的夫君,原是這國公府的大公子。
只是他五年前戰死疆場,我就成了寡婦。
這幾年,我恪守本分。
替亡夫里里外外照料家中一應事物,終于盼到了兩個弟弟成家。
為了這雙喜臨門的日子,我前后操持忙碌了兩個月。
「大夫人。」
婆母王氏身邊的大丫鬟素桂過來,草草行了一禮。
「老夫人說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大夫人孀居府上,萬一沖撞了貴客不好。無事便不必去前院了。」
我愣怔看著眼前熟悉的屋中擺設,一時晃了神。
素桂見我不語,撇了撇嘴。
「老夫人讓您把之前大公子帶回來的那對同心如意鐲找出來,算作給兩位少夫人的禮。」
與記憶里一模一樣的對話和場景。
我看著眼前年輕了幾歲的素桂,突然意識到,我好像重生了。
婆母王氏出身不高,平日里眼皮子就淺。
今日讓素桂前來,是看上了前幾年我的夫君陸湛戰勝,帶回的一對出自南詔國王室的金鐲。
上一世,我想著陸湛在世時,對兩位幼弟雖然嚴厲,但亦是疼愛。
若他還在,自家弟弟成親,也定會真心祝賀。
雖然心中不舍,還是把鐲子找出來給了素桂。
然而這一次——
我捏緊手中的帕子,臉上神色未顯。
「鐲子被我收在庫房了,你先去忙吧,等找到后我讓蘿香送來。」
素桂有些不快。
「大夫人可快些,新娘子都要進門了。」
2
她走后,蘿香覷著我,忿忿開口。
「老夫人雖是小姐的婆母,但未免也欺人太甚了。那鐲子分明是姑爺送的,小姐平日里愛惜的跟什麼似的,甚至怕磕了都不敢戴出門。
「怎麼二公子三公子娶親,她一個做婆母的,自己不準備,偏偏要小姐拿東西出來。」
我與陸湛少年夫妻,恩愛甚篤。
他戰死之后,我便想著替他盡孝,把兩位幼弟照顧好。
蘿香是我出嫁時從家中帶出來的。
也知道我自陸湛走后,對這位婆母素來百依百順,語氣帶著些心疼和恨鐵不成鋼。
我并未接話。
只開了妝臺上的匣子,捻起一支眉筆細細描畫。
鏡中的我,再不是上一世臨死前那污濁殘敗的模樣。
我被喂了藥扔進破廟時,陸珩元和陸徵言眼神冰冷地站在門外,看著我被蜂擁而上的乞丐撕碎了衣裙。
我哭著求他們救救我。
而陸徵言卻笑了。
「大嫂,你殺了婉鈴,我怎麼會放過你呢?」
他揚手,將一物扔到我面前。
竟是陸湛的牌位。
「就讓大哥好好看看,他心愛的女人是如何求著這上京城中最骯臟低賤的人上她的。」
「陸徵言!」我字字泣血,掙扎著想去抱住陸湛的牌位。
「那是你大哥!你怎可如此!」
一雙精致的靴子輕輕踩在牌位上。
抬眼,撞上陸珩元溫和的眼。
「大嫂。」
他的語氣一如往常的溫文,說出來的卻透著刺骨的冷意。
「忘了告訴你,大哥當初,也是母親和我聯手設計弄死的。誰叫他占著爵位,擋了我的路呢?」
他睥睨著我,仿佛看著螻蟻。
「從前寧玉在時,你便處處欺壓她。如今,也該你下去給她賠罪了。」
擱下眉筆,我看著鏡中的自己。
既然能得重來一次。
這一筆筆,我們都好好算。
3
我到正廳的時候,滿堂賓客正簇擁著兩對新人行拜堂禮。
見我前來,一時寂寂,人群向兩邊散開。
自老沛國公走后,便是陸湛一個半大少年郎獨自撐起沛國公府的門楣。
上京城中的權貴,自然沒有人不識我這位遺孀。
我懷中捧著陸湛的牌位,一步步,走到王氏面前。
王氏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此時見我如此行徑,氣得當場拍桌。
「你這是要干什麼!宋荔,你把湛兒的牌位拿出來做什麼!」
我看著王氏的嘴臉。
她本不是陸湛的生母。
老沛國公的原配夫人出自姑蘇望族沈家。
只是沈夫人命薄,生下陸湛后沒兩年就撒手人寰。
王氏是后面娶的繼室。
只是上一世的她,人前極會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