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瑤翻了個白眼。
趙瑤在官學讀了三年書,升了上舍。因成績優秀,被舉薦至都城臨川做翰林院八品筆貼士。
喜服鬼嬉笑道:“不錯不錯,剛起步就跟你爹的品階一樣了,你路還長,慢慢來。”
趙瑤帶著驕傲的笑容說道:“姜城是從七品翰林院檢討。”
喜服鬼不滿道:“誰樂意聽他!”
趙瑤慢悠悠回答:“我又沒說給你聽,無故吃飛醋,有病。”
喜服鬼默然。
有一次,她問他,你我之前是不是愛的死去活來,然后在成婚前突然橫死,才讓你癡情不改追了我七百多年?
他無言以對,只好答道:“其實吧,你壓根就沒看上我,我呢,就想在成婚前弄個明白,結果我還沒去問,急著投胎的那些尋仇的就把我給亂刀砍死了,然后我就這樣了。”
趙瑤搖頭:“胡編亂造。瞧你那喜服上一道豁口都沒,還亂刀砍死……你接著編!我看啊,肯定是你對我余情未了,所以才念念不忘,讓你入不了輪回。那你說有沒有可能,因我這一世太聰明洞察了原委,然后解了你的心結,讓你投胎做人去?”
喜服鬼仰天長嘆,無言以對。
一人一鬼從云州出發,行了一個多月,終于到了都城。
到了都城后,喜服鬼就不經常跟著趙瑤了,有時候幾天才飄回來一次,趙瑤問他,他就老老實實的答:“睹物思人。”
在臨川生活久了,趙瑤也就慢慢地適應了。這里自有一番不同于云州的氣象,比起云州的溫婉和緩,都城更加干冷,少了幾分婉轉的人情味,但多出的確是其他地方沒有的豁然與大氣。
趙瑤過了適應期后,突然意識到喜服鬼的變化。
以前恨不得黏在她身后的喜服鬼,歸家的時候越來越少了且每次回來,也不再嬉皮笑臉絮絮叨叨,而是沉默寡言,不問就不語。
趙瑤忍不住勸他:“既然睹物思人這麼難過,那就不要去了。”
喜服鬼緩緩看她一眼,有氣無力道:“我若真能勸服自己,不言不看不聞不思,心狠一點,早七百年就快快活活的入輪回了,哪還有現在這般自作孽?”
趙瑤奇道:“你竟然還能有自知之明……”
后來,趙瑤出去公辦時,一眼就看到了在北川左岸飄浮著的喜服鬼。她原本見人少,想繞過去叫叫他,卻突然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
哀傷又迷茫,似是想忘記,又似是想憶起。
正午熾烈的陽光下,趙瑤突然看清了他那身古舊的喜服上,原本模糊的畫繡。
隨風飄展開的廣袖上,金銀交織,繡著兩支形態怪異的枯枝牡丹,似活了一般,也隨風搖曳著。
沒來由的,趙瑤突然覺得心跳的疼。
那種心口傳來的失重感和疼痛感同他的表情一起緊緊纏住她,令她無法呼吸。
趙瑤平生第一次體驗了一把硬生生疼昏過去的滋味。
“哎呦呵!有位大人中暑了!”
這是她失去意識時,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第三章
趙瑤嗅覺先醒,聞到了那滿屋溫暖的雞湯味。
徹底醒來時,屋里已點了燈,姜城捧著書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歪著腦袋看書。
趙瑤覺得頭疼欲裂,抱著腦袋痛哼了起來。
“阿瑤!”姜城連忙走來,“起急了吧,慢慢坐起來。
你中暑了,昏的時候撞到了頭,還好無大礙,大夫說沒事。我幫你請了病休,你莫急,好好養著。”
因為云州方言婉轉多繞,云州人就算講起官話來,也是溫婉的。
趙瑤的疼痛忽的就緩和了許多。
他站起來:“我去把湯幫你端來。”
趙瑤剛要開口說話,忽見眼前紅影閃過,那喜服鬼不知從何處飄來,正托著腦袋,浮在她腦袋頂三尺位置,一言不發的盯著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