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曜離開時,滿臉誠懇道:「多謝夫人多日照料,小生無以為報,若此次能得中甲等,必定以身相許!」
我傻傻地看著文曜離開的背影,這以身相許,大可不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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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曜離開后,我已然將他這個人拋到了腦后。
偶爾有時想起他那日說的話,我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未切切實實的放在心上過。
說來也是巧了,放榜那日,我也想趕個熱鬧,剛要出門時,門口卻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沈牧一身絳紫色衣袍,突兀地站在門口。
門口處,小廝正抬手準備敲門,見門從里面被打開了,訕訕地收回了手去。
算起來,我與沈牧近乎三個月未見面了,再見到他,卻覺得恍如隔世,除了覺得有些意外,倒也并無別的念想。
沈牧見我從別院里出來,眸光微動,但他一貫不茍言笑,臉上再無多余的表情。
他走上前來,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卻到底還是沒說上一字半句。
我淡淡地笑了聲:「武國公有事嗎?我趕著出門,您能不能讓一讓?」
沈牧緊緊地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姝儀,我與如瑯明日就要成親了。」
我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服了服身子:「那妾身便在此恭賀武國公了!」
沈牧見此,驟然伸手緊握住了我的手腕,陰翳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近看,沈牧的唇上毫無半點血色,面色憔悴不已,身形也削瘦了不少。
可縱然如此,又與我何干?
我緊蹙起眉頭,想要甩開沈牧的手,斥責道:「武國公請自重!」
沈牧卻不肯撒手,犀利的眼神片刻之內,悉數斂盡。
「你同我回府去,我親自去長寧伯爵府請罪,今日退婚還來得及。」沈牧的言辭間含了幾分懇切。
我錯愕地看著他,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武國公是在同我說笑嗎?」
沈牧卻道:「姝儀,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我之所以會答應跟李如瑯成親,都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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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也聽明白沈牧話里的意思了。
可縱然如此,他此番行徑非但沒有感動到我,反倒叫我真真切切地看明白了他到底是怎樣卑劣的一個人。
忽然一道不合時宜的惱怒聲從沈牧的身后傳了過來。
「沈牧你無恥!這麼多年竟是我瞎了眼!」
我尋聲看去,李如瑯神情震怒,卻英勇無畏。
李如瑯又道:「既如此,這門婚事就此作罷,不過還請武國公聽好了,不是你沈牧退的婚,是我李如瑯退的婚!」
她說罷,當即一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不知道李如瑯什麼時候來的,想來沈牧方才所說的話,全都落入了她的耳中。
以往我只覺得,李如瑯性情悍勇,如今見她這般,我卻心頭震動。
她一個早已過了妙齡適婚的女子,為了沈牧,一直留守閨閣,哪怕壞了名聲,也無所畏懼。
可如今得知沈牧并不是真心實意的要娶她,更是當機立斷,走的如此灑脫。
李如瑯離開時,我非但沒有從沈牧的臉上看到他有半分愧疚,反倒見他松了一口氣。
見我盯著他看,沈牧神色一緩:「姝儀,別同我置氣了,和離一事,你我就此揭過,跟我回府去吧!」
直到如今,他竟還以為,我會回頭。
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群浩浩蕩蕩的隊伍,拉著馬車、抬著箱子,每個物件上還掛上了紅色的段子,十分喜慶地停在了院門口。
隊伍中,一名婆子笑著上前,遞上帖子笑道:「我家世子高中甲等,此番是托老身這個媒人應約前來向榮安侯府的盛大姑娘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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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帖子,還未來得及反應,忽然一陣馬蹄聲呼嘯而來。
我尋聲看去,卻見到了多日前在我這莊子里蹭吃蹭喝,走時還訛了我一筆銀子,說等他高中甲等了,便要對我以身相許的文曜。
先前收留文曜,是我的一念之仁,卻不料他委實是個賴皮,我幾次三番想要趕他離開,他偏生賴上了我。
他耍賴時,一哭二鬧三上吊,哭訴自己身世悲慘,又口口聲聲發誓,他只在我的別院里小住七日,絕不食言。
后來他的確未曾食言,只是想起他在別院小住的那七日,我又覺好氣又覺好笑。
此番文曜前來,騎著駿馬,一身學子白袍,不染纖塵。
他下了馬,向我走來,一路腳步生風、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