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罷,拿起一旁的筆,大筆一揮,終是在和離書上簽下了字。
12
與沈牧和離后,我并未回到榮安侯府,家中兄長早已成親,我那嫂嫂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與其回府遭受冷臉,倒不如尋個新的住處,也能自在生活。
我名下有幾處山莊別院,我在其中挑了一處,并以此長居。
兩個月后,小桃剛從集市上采買了東西回來,便吵嚷了起來。
「真是氣死人了!」
我一邊悠然自得地撥弄著曬在院里的新茶,一邊笑道:「何事惹著你了,叫你這般生氣?」
小桃努努嘴:「夫人,您和武國公這才和離兩個月,可他竟然這麼快就又訂下了一門婚事了!」
我聽聞,心中了然,當下笑道:「沈牧若不早點娶妻,那偌大的武國公府又讓何人來操持?」
小桃陰陽怪氣地笑了聲:「武國公以往那麼看重蘇小姐,依奴婢看,他何必麻煩再娶一位新夫人,直接將蘇小姐扶正不就好了!」
我搖了搖頭:「以蘇婉的身份,頂多也只能被納為妾室,況且自我與沈牧和離后,人言可畏,沈牧就算娶任何人也絕不會在這浪口尖上娶了蘇婉。」
小桃:「那蘇小姐這些年來明里暗里的給您添了多少堵,使了多少絆子,如今卻是給她人作了嫁衣呀!真是痛快!」
對于沈牧,自我決心和離那日起,我對他便早已徹徹底底地死了心。
如今我與小桃聊起他的事,全當是閑話家常了。
小桃又道:「這回武國公要娶的倒也不是別的姑娘,那姑娘還是小姐您以前的對頭,長寧伯爵府的大姑娘,武國公的表妹李如瑯。
」
聞言,我不由得挑了挑眉,李如瑯打小便心系沈牧,奈何沈牧與我有婚約,只能作罷。
說起來,李如瑯的年歲早該是成了婚的,可她偏偏為著沈牧把自己熬成了大姑娘,如今倒是遂了她的意了。
只是這李如瑯的性子一貫悍勇,且多年來,甚是不待見蘇婉,日后若要叫蘇婉對上這李如瑯,好日子怕還真是要到頭了。
13
午后一場大雨落下來,我在屋子里煮著新茶,屋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頃刻后,蘇婉跪在我面前,低垂著眼眸,抖動著雙肩,淚眼婆娑的同我哭訴著:「夫人,婉兒知道錯了,婉兒這次來就是想請夫人您回府的!」
蘇婉一貫愛用這癡纏的法子討人憐愛,且這套法子,以往用在沈牧身上也是屢試不爽。
我神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慢慢悠悠的給自己斟了盞我方才剛煮好的新茶,品了一口。
「蘇小姐求錯人了,我早已不是你們武國公府的夫人了!」我淡淡道。
蘇婉卻紅著眼,神情懊悔道:「國公爺一直還惦念著夫人您,但凡只要您回去跟國公爺服個軟,必定能跟國公爺重修舊好的!」
蘇婉說罷,小桃卻在一旁冷嗤道:「蘇小姐與其來求我家夫人,倒不如去長寧伯爵府求一求那位未來的武國公夫人才是。」
蘇婉卻一把抱住我的腿哭道:「在婉兒心里,武國公府的主母只有夫人您,且自打夫人離開后,國公爺日日茶不思飯不想,身子亦是日漸消瘦,憔悴了許多,夫人您就回府見一見國公爺吧!」
蘇婉這一番言辭,真可謂是情真意切。
我擱下茶盞,淡淡地笑了聲:「今日你來,不管是沈牧的意思,還是你擔心日后李如瑯入了府,不如我以往那般寬待于你,這才來求我,有些話,我還是要與你說清楚……」
我深深地看了蘇婉一眼,蘇婉低垂著腦袋,眼淚汪汪,楚楚可憐。
我道:「我既已與沈牧和離,此生便絕不會再踏入武國公府半步,亦不會再與沈牧重修舊好!」
蘇婉當是真的悔了。
她以為只要將我趕出了武國公府,她便能上位,結果沈牧卻要另娶她人,而她依舊無名無分。
相比之下,倒還不如我在府中時,她也算是過得逍遙自在。
離開莊子時,她滿臉頹敗之色,沒入大雨中的身形,亦多了幾分踉蹌。
14
莊子里,鮮少有外人進來。
蘇婉走后,我在莊子里的日子,一如往常,直到不久后,有一名進京趕考的寒門學子暈倒在了院門口。
那學子名叫文曜,因盤纏被山匪所劫,他暈倒在院門口時,已然是窮途末路了。
文曜的出現與那話本子上的故事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我一念之仁收留他在莊子里,好吃好喝地供著,待他養好了身子,他卻厚著臉皮來同我借了些許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