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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進府五年,那還是我第一次見她如此膽大,渾然不顧男女有別,堂而皇之的與沈牧做出如此親密之舉。
便是親生的女兒,也不該如此,遑論蘇婉只是個養女。
可我不曾想到,沈牧非但未將她推開,甚至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寬慰道:「不想嫁便不嫁,有我為你做主,自然沒人能逼得了你!」
他說罷,冷冽的目光流轉在我的臉上,如刀子般,狠狠地扎進我的心里。
待蘇婉被沈牧安撫下來后,沈牧便神情不愉地質問起我來。
「婉兒到底不是夫人所出,如今不過剛剛及笄,夫人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她從國公府中攆出去了嗎?」
5
多年來,我恪守本分,盡心持家,以沈牧為天,知曉他看重蘇婉,但凡府里進了什麼好東西,我都是先緊著蘇婉,從未虧待過她半分。
可沒想到,在沈牧的眼里,我竟是那等心腸歹毒的惡人。
沈牧顯然是動了怒,可我卻還是頂撞了他。
「國公爺當真沒聽見外面的那些傳言嗎?有人說國公爺與蘇婉明面上是父女,這背地里怕是早就打算將蘇婉納為身邊人,亦或者你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我說罷,余光掃過蘇婉的臉,不見她有半分委屈,倒是眼神閃躲,面露心虛之色。
可不想,沈牧卻一個巴掌扇了下來,我吃痛地捂住火辣辣的半邊臉頰,耳朵里嗡嗡作響。
卻聽沈牧言辭狠厲斥責我道:「簡直荒謬至極!」
沈牧說罷,始終不忿,又道:「別人胡言也就罷了,你乃是武國公府的堂堂主母,你竟也有如此齷齪的想法!別人不知,你最是清楚,當年蘇家遭了難,婉兒為此患了魘癥,她如何能嫁人?你便是要給她張羅婚事,也合該等她的魘癥消了再做打算!」
蘇婉確有魘癥,當年初來府中時,都是日日夜里發癥,那些日子,沈牧亦是夜夜守在她身邊,她的魘癥也逐漸有了好轉。
而后蘇婉的魘癥三五日發作一次,巧的卻是,但凡沈牧來了后院,她的魘癥發作起來,白日黑夜都不分了。
沈牧本就是個清心寡欲的性子,縱然后院里有我這個妻子和幾個妾室,可國公府里卻未曾有個一兒半女。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個我一心愛重的男子,我鼓盡了勇氣道:
「自古男女有別,國公爺與蘇婉方才那些親密之舉,便是身為妻子的我,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那般逾距。如今我便斗膽問您一句,您當真只把她當作女兒一般,此生絕不會對她有半點非分之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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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此一問,必然是與沈牧撕破了臉,但若他真無念想,今日過后,縱然心里有氣,他也該好好考慮考慮蘇婉的婚事了。
只是一旁的蘇婉臉頰微紅,眼中卻還閃著期待之色,即便沈牧是真的瞧不出來,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卻見沈牧神色微變,顯然未曾料到我會有此一問,良久后他方才義正言辭道:「歇了你那不堪的心思,當真是不可理喻!」
他怒極,轉身拂袖而去。
可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卻只剩下一片凄然。
若不是心虛,他為何不肯堂堂正正的與我言說他與蘇婉之間并無茍且,日后更無可能呢?
7
雖然此事已過去了一月有余,可回想起來依舊是歷歷在目。
我低下頭,看見那跪在地上的侍衛,一臉的誠惶誠恐,心中不由一哂:
「難不成這屋子里還有什麼秘密是不能被我知道的不成?」
侍衛臉上的神情更為慌張。
見此,我冷笑了一聲,轉身便走了進去。
沈牧的確不在府中,我多年不進這間屋子,如今進來,卻仿佛進了間女子的香閨。
屋子里的熏香料從沈牧慣用的龍涎香改成了沉香,曾經擺放在南角的那扇山水圖屏風也換成了蘇婉喜愛的海棠簇錦圖樣的。
不止是這些,這些年沈牧親自教導蘇婉讀書寫字,屋子里自是加設了案桌,白玉案桌同沈牧的紅木案桌拼接擺放在一處,案桌一應所有的東西都是各兩份。
雖說是各兩份,每件東西看似一樣,卻又有著細微的區別。
我隨手從沈牧的桌上拿起一支狼毫筆觀摩了一番又對比著蘇婉的筆,沈牧的那支要大一些,蘇婉的這支則小巧一些。
再逐一看來,這兩份東西倒真像是一對有情人共有的,擺放在一處,件件都是剛好一對。
我放下東西,又細細掃了這屋子一眼,南角的屏風處竟還加設了一個貴妃榻,那榻上還鋪了一層柔軟的狐皮,看著便覺著舒坦,更別說是上去躺上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