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反問:「父皇您身體康健,何必如此著急?」
「父皇是一代明君,最好這大楚由父皇永永遠遠地治理下去。」
父皇哈哈大笑:「你這孩子,今日出門嘴上抹了蜜不成?」
我甜甜一笑:「父皇,兒臣說的都是真心話呢。」
父皇收斂笑意:「朕就是問問你,你大膽地說,這雖是國事,也算家事,你說自己的看法,不算僭越。」
我琢磨了下:「四皇兄吧。」
父皇很意外:「為何是他?」
「他是皇后娘娘嫡出,兒臣也聽說他素有賢名,在臣子之中口碑很好呢!」
「還有呢?」
「沒有了。兒臣與幾個皇兄皇弟本就不親近,只能想到他。」
父皇嘆口氣,眼底銳利的光變得平和:「朕倒是多此一問了。」
我心底繃緊的弦也松了些。
老狐貍果然還是存了試探我的意思。
好在我警醒,絕不會在此刻翻出底牌。
大皇兄與四皇兄一母同胞,大皇兄心存不軌已經被圈禁,父皇又如何能讓四皇兄坐上太子之位?
四皇兄與朝臣關系好,此刻這非但沒有幫助,反而會害了他。
但父皇是真的開始考慮接班人這個事了。
二皇兄腿腳不便,三皇兄性子殘暴,四皇兄父皇心有芥蒂,五皇兄出身不高,六皇弟和七皇弟還不足十歲……
一時間倒也瞧不出誰更有優勢。
不過京都內開始有了關于我的流言。
那一日我為百姓挺身而出,確為高義。
但與此同時,我也實實在在被匪徒擄上了馬,有了肌膚之親。
在某些人眼里,我已經「臟」了。
再多的光芒,也遮蓋不住我被匪徒摟摟抱抱的污點。還有人偷偷猜測,也許匪徒在半路就已經把我辦了。
皇家說很快救了我就是救了我?
說不定是為了掩蓋丑聞的說法呢。
他們意淫著,想象著……
他們嘖嘖搖頭說五公主都被土匪摸過了,送我也不要。
仿佛這樣,我就真的配不上他們,就顯得他們蔑視權貴,卓爾不群。
這些話大約也傳到了父皇耳中吧,他開始著人為我物色駙馬人選。
這一日,許焱遞了話,說想見我。
自冬至那日,我們便再無聯絡,小柳嗤道:「他該不會還有臉來提讓您等他金榜題名的話吧?」
28
我與許焱在書院涼亭碰的面。
冬日天寒,蠟梅開得正好,暗香浮動。
他躬身遞上一張請帖:「殿下,父親為微臣尋了一門親事,明年正月十八的婚期。不知可否有幸,請殿下喝一杯喜酒?」
「微臣也想履行諾言,可是父親母親聽信流言,說許家不能允許不貞之人過門,以死相逼……」
我還未說話,小柳先怒了。
她沖過去一把拍飛請柬:「許焱,你當我們殿下是什麼?」
「敢說這樣的話,你腦袋不想要了嗎?」
……
許焱「撲通」跪下,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微臣不敢,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微臣不敢違背。」
「是微臣沒有這個福分,請殿下莫要傷心,氣壞了身子。」
我笑了:「本公主為何要傷心?」
「本公主很為你開心,提前祝你與夫人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我伸手,折斷一根開得正好的蠟梅:「婚禮本公主便不去了,這等小事,還不值得讓本公主屈尊降貴。」
我將蠟梅遞到他手里:「吶,這便是送給你的新婚賀禮,謝恩吧。」
許焱訥訥,張了張嘴,似有不甘心:「殿下,您真的一點也不難過嗎?」
我有些不耐煩,懶得再演戲:
「許焱,從前是本公主認錯了你。
「在青城寺,大敵當年,你毫無擔當,懦弱自私。
「本公主好不容易活下來,你又畏懼流言蜚語,急急定親,將責任都推給父親繼母。
「我再如何流言纏身,依然是大楚最尊貴的公主。」
我彎腰,挑起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愛情和婚約,從不是本公主畢生所求。你這樣的鼠輩,更不值得本公主掛心!」
許焱面色頹然,軟倒在雪地里。
小柳憤憤啐了一口:「慫蛋,回去拿鏡子照照,你也配?」
晚間五皇兄楚閱來找我了。
隔著珠簾,他語氣沉沉:「五妹可怪我?」
「若非你那日故意向他漏了我青城山的行蹤,我還不知他的真面目。五哥,我該感謝你!」
楚閱長出一口氣:「你明白便好,我本也想借機試探一下,他有幾分真心。」
「哪承想他這般不頂用。」
我掀開珠簾:「五哥,此時大局未定,你還不適合來找我,快回去吧!」
是的。
我真正的盟友,一直是楚閱。
他的母妃出身也不高,生下楚閱后,也只是晉為貴人,也不得父皇寵愛。
姜貴人與母妃有相似的經歷,都是因為父皇一眼瞧上,她們就不得不舍棄本定好的良緣,入了這深宮之中。
母妃那時病重,我先是去求了姜貴人,她使力了,太醫才來看母妃。
可惜她的位分也不高,千年人參這樣的好東西,她那也沒有。
其后母妃被栽贓去世,是姜貴人和楚閱輾轉托人,悄悄尋了母妃的尸體,將她安葬,為她立碑。
所以,當時楚誦一說拜祭,我便知曉其中有詐。
只是那麼好的姜貴人,也沒落個好下場。
因為得罪了蘭貴妃,她死在了三十歲的生辰。
從那時開始,我與楚閱明里不熟,私下里卻一直保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