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阿晚快要不行了,此事因你而起,理應由你結束。」
「有方士言,如能取七月七日夜半出生的素陰體之人心頭血入藥,或有一線生機。」
「朕記得,你便是此時出生的素陰體。」
沈降雪自嘲地笑了一下,聲音低啞疲倦。
「原來皇上叫我過來,就是為了取我的心頭血給她治病。」
這種感覺像從高空掉落,摔得粉身碎骨。
無數的尖銳碎片扎進心中。
痛得讓她無法呼吸。
有皇上出面,心頭血手到擒來。
制成的藥吃下去,效果立竿見影。
我的臉上竟開始出現回光返照般的紅暈。
可惜只是曇花一現,很快便恢復如初。
我無力地拉著季祁言的手,淚盈盈地寬慰他。
「沒關系的皇上,是臣妾福薄,留不住小皇子。」
「今后臣妾無法相伴左右,還望皇上一定要愛惜自己,切莫為臣妾傷心啊。」
23
季祁言心痛地攬著我,連指尖都在抖。
他喃喃地喚著我的名字,抬手輕撫我通紅的眼尾。
眼里是病態的偏執。
高個子的江湖術士遺憾道:
「此藥需服夠七七四十九天,純妃娘娘方可痊愈。」
「可若真是如此,只怕榮妃娘娘會撐不住……」
所有人都在等季祁言的態度。
他無奈地閉上眼。
再睜開時,眼里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那便日日取血,直到取夠七七四十九天!」
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另有對策。
沈降雪竟不哭不鬧,乖乖配合取血。
卻在每次親眼看見我把藥丸吃下去后,露出詭異莫辨的陰笑。
仿佛在醞釀巨大陰謀。
沈家斷不會容忍家里唯一的嫡女,寂寂死在這深宮之中。
他們蠢蠢欲動,卻被一封聯名彈劾的奏折,壓得自身不保。
一樁樁一件件,均為狀告草菅人命、濫用私刑。
鐵證如山下,莫書謙暫代指揮使,沈家父子被連夜急召歸京。
他們在勤政殿外跪了兩天,求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寬大處理,卻只字不提被人冤枉。
然不敵圣意。
除去其爵位和官員身份,貶為平民百姓,以正仕風。
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而我的未央宮,一片祥和之象。
病好后,我面色愈發紅潤動人,腹中龍子亦十分好Ṭŭ̀₆動。
皇上十分重視這個孩子,還未出生,便先冊封我為貴妃。
讓宮中不少人紅了眼。
但睚眥必報的沈降雪,此番竟毫無作為。
「娘娘,宮里都在傳,榮妃被嚇破了膽,不敢再同您對著干啦。」
秋霜捧著新貢的碧螺春走進來,興高采烈地說著。
我勾唇輕笑,目光望向不遠處陰沉沉的天空。
暴風雨來臨前,總是異常寧靜。
當天夜里,未央宮驟然傳出凄厲驚呼。
秋霜的哭腔幾乎傳遍六宮:「快來人啊!純貴妃娘娘滑胎了!」
太醫說我取血救命遭遇反噬,胎兒不見尸骨,只化作一攤血水。
能去子留母,已是萬幸。
丑時,季祁言顫顫巍巍地從寢殿走出,眼神渙散、形如枯槁。
驚懼之中,竟噴出滿口鮮血,昏死過去。
人人都說,皇上痛失愛子,是傷心過度導致的。
卻仍有止不住的流言蜚語四處傳。
稱季祁言是因為半夜醒來,瞧見我滿臉痦子,被嚇得引發舊疾。
總之,自那之后,我臥病不起,將所有探望之人拒之門外。
季祁言像變了一個人。
每每來未央宮,不過點頭的功夫,便避之不及,拔腿就跑。
我的未央宮儼然成了一座冷宮。
開春的時候,萬物復蘇。
沈降雪被解禁足的這日。
她盛裝打扮,搖曳著身姿進未央宮。
剛進門,就有茶盞向她砸來,在她身側不足一寸的地方碎開。
「你滾!本宮現在不想看到你,給本宮滾!」
沈降雪輕輕松松地躲掉我從屏風后扔出來的杯子。
支開旁人,輕笑著,也得意著。
「貴妃娘娘好大的脾氣呀。」
「想來是以前被皇上盛寵過的人,果真是有幾分傲氣。」
有意把「以前」「過」這兩個詞加重語氣。
不緊不慢地坐下,仿佛一切盡在她掌握之中。
果然,話音剛落就聽見屏風后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的聲音干啞暗澀,蒼老得如同八十老嫗。
「你得意個什麼勁,等我臉好了,皇上定會回心轉意。」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實話告訴你吧,你的臉好不了了。」
24
我勾唇一笑,假意顯出一絲慌張。
「不可能!太醫說素陰體引發的痦子只是暫時的。」
「等你的血和本宮的血融合,本宮就能恢復如初,甚至比先前更嬌艷動人。」
沈降雪同情地嘖嘖搖搖頭:
「真不知該說你天真還是無邪。」
「術士說得不錯,素陰體血的確功效神奇。」
「可惜你福薄,用的根本不是素陰體血。」
我大駭,失態地高聲辯駁:
「不可能,本宮每日親眼盯著看你取血。」
「你絕無從中調換,萬萬不能夠!」
她扭曲著面容,無甚得意地告訴我。
「是我的血沒錯。可我從未說過,我就是沈降雪呀。」
「你、你竟不是沈降雪?!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屏風后的我掙扎著想要從榻上爬起來,卻不慎掉下床榻,顯得異常狼狽。
我急切地質問她:
「說!真正的沈降雪在哪?」
「本宮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取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