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沈降雪父兄出征,為皇上蕩平諸寇。
她便趁機向太后進言。
「可憐張貴人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未曾得過皇上封號。」
「同樣位份的鐘貴人,何德何能得此封號?」
「外頭難免有人愛嚼舌根,說皇上厚此薄彼。」
太后輕抬眉眼,瞇著眸子問我怎麼看。
我極盡虔誠跪伏在地。
「臣妾全憑太后做主。」
從長禧宮出來,沈降雪攔住我。
方才在太后面前乖順的眉眼,已經換上了另一副模樣。
高高在上,飛揚跋扈。
帶著勝利的笑諷刺我:
「鐘聲晚,本宮一日不死,你就休想爬過本宮!」
17
我卻并不惱怒,甚至饒有興趣地欣賞她狗急跳墻。
伸手抓住她的衣領用力一拽。
出生將門,自小習武的她,竟被我這一拽,下盤不穩差點跌倒。
她驚愕地回頭看我,表情不亞于白日見鬼。
「你會武?!」
我輕啟紅唇,白皙無害的面容上,浮現出瘋子般癲狂的笑意。
卻是冷得滲人。
「不算很會,但比你強。」
傷害不大,侮辱極強。
她剛想動手,卻猝不及防,被我干凈利落地一巴掌打在臉上。
捂著半邊臉瞪大眼睛:「你竟敢打我?」
她是昭儀,而我只是一個貴人。
位份在她之下,哪來的膽子以下犯上。
我玩味地笑著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弦上。
「打你就打你,難道還要挑日子不成。」
沈降雪落荒而逃,帶著臉上的巴掌印直奔勤政殿。
哭得那叫一個凄凄慘慘戚戚。
季祁言不耐煩地訓斥:「哭哭啼啼,哪有半分將門之女風范。」
她嚇得立馬噤聲,將背脊挺得筆直。
指著臉上鮮紅的巴掌印,聲音軟軟地撒嬌:
「皇上您瞧瞧,臣妾只是好心奉勸。」
「純貴人竟這般歹毒,不僅以下犯上,還意圖毀了臣妾的容。」
「皇上,您可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不然豈非寒了戰場上父兄和將士們的心。」
不提父兄還好,一提這個,季祁言立馬臉黑如鍋底。
沈氏父子是驍勇善戰沒錯。
可沈降雪開口閉口便是父兄,豈不是在時刻提醒季祁言的無能。
這便如同把他架在火堆上烤。
而我恰在此刻,帶著滿身傷痕,濕漉漉地昏倒在門口。
秋霜扯著嗓子大喊:
「不好啦!快來人啊!純貴人被榮昭儀打死啦!」
季祁言是第一個沖出來的。
看見我像只瀕死的小貓咪般,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一副主人不在,被外人欺負到快死的模樣。
他目眥欲裂,雙目猩紅。
像世界崩塌般,抱著我驚慌失措往里跑。
顫抖著喊太醫的聲音,更是帶著極致的狂暴。
沈降雪抬眸望來,當下便發出尖銳暴鳴。
她呆滯地跌坐在地上,雙目空洞,嘴里一直重復著:
「不可能,怎麼可能。」
秋霜眼眶通紅,憤憤為主子打抱不平。
「我家貴人已經答應您和太后,將封號退回。」
「娘娘何必趕盡殺絕,一定要將貴人推入湖中淹死。」
「我家貴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全然不會洑水。昭儀仗著自己位份高,我家貴人不敢還手,便好狠的心啊!」
我勉強撐起眼皮,一看見季祁言,便像流浪的貓貓見到主人般。
羸弱地鉆進他懷里,嚅囁著唇,委屈巴巴地掉眼淚。
「皇上,臣妾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嗚嗚嗚……」
這受了欺負梨花帶雨的小模樣,直接把季祁言拿捏得死死的。
沈降雪猶如頭頂明晃晃地懸了一把劍。
隨時有掉下來,把腦袋削成兩半的可能。
她膝行至季祁言腳邊,急切地解釋不是皇上看到的那樣。
我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哭。
秋霜氣不過:「昭儀娘娘怎可顛倒黑白,當時恰好有莫侍衛在,他可以作證!」
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
「若不是我家貴人死活不讓莫大人碰,也不至于落得這副模樣。」
18
季祁言大受感動,抱著我的掌心炙熱得燙人。
莫書謙就守在殿外。
他臉上淡淡的失落,讓季祁言看了倍感舒心。
他嘆了一口氣,似是無可奈何。
「是,臣可以作證,是榮昭儀將鐘貴人推下水。」
鐵證如山,沈降雪整個人都不好了。
緊緊扒著季祁言的衣角大喊冤枉。
「臣妾只是去太后那想收回貴人的封號,絕無他意啊皇上!」
話未說完,就被低下頭的季祁言冷冷打斷。
他捏住沈降雪下顎,力道愈發加大,疼得她眼角泛紅。
「天家之事,豈容他人非議。」
明明暗暗的燈光下,面容綻放出一絲狠意。
沈降雪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從牙關里艱難地擠出幾句話。
「皇、皇上息怒,臣妾只是擔憂,如此有損皇上威名。」
季祁言被氣紅了眼,大手一揮。
「若真有那不要命的,那便殺一儆百,讓他們通通閉嘴!」
沈降雪以為告到太后那兒,就可以讓皇上收回封號。
結果非但封號沒收回,反而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還為他人做了嫁衣。
皇上從此不入永春宮。
我被直接升到妃位,羨煞旁人。
幾日后,張貴人誕下公主。
本以為能母憑子貴,奈何孩子脖頸部,竟有一塊十分顯眼的紅色胎記。
太醫說是張貴人在懷孩子時,未及時清理余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