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頭頂奢華繁復的月色秋羅帳子,驚出一身冷汗。
眸光緩緩向下,便瞧見了單手支頤,闔目守在榻邊的皇上。
明黃色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寬大的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
朝日晨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泛出淡淡光澤。
我屏住呼吸,出神地看了好一會。
反應過來后,才發覺面頰燙得驚人。
幽幽嘆了口氣,躡手躡腳從榻上爬起來。
索性光著腳,悄悄摸摸打開窗,半只腳跨出去想逃跑。
身后卻傳來淺淺嘆息:「阿晚還要逃到哪里去呢。」
我只得提著鞋,訕訕轉身,偷瞄一眼他臭著的臉。
習慣性想拉他的手,卻又瑟縮著不敢。
他便輕咳一聲,主動側身,有意無意把帶起的寬袖送至我手上。
我順藤而上,趕緊捏住衣角討好地晃了晃。
縮著脖子小小聲道:「皇上,那個,要不您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噗……」
他沒忍住,一口水噴出來。
嗆得面色通紅,卻忍不住笑起來。
樂不可支地彎著腰,絲毫不顧及形象哈哈大笑。
門口的總管公公笑瞇瞇感嘆。
「好久沒瞧見圣上這般開心笑過了。」
季祁言卻又忽然板著臉,步步逼近,我便像只驚慌失措的小貓,警惕地往后退。
直到退無可退,被他用禁錮的姿勢強勢圈在墻壁。
眼中溫度陡然攀升出兩簇小火苗。
灼熱的氣息逼近,竟俯身含住我柔軟的耳垂!
我經不住地顫栗起來。
渾身像被電流擊過,嬌軟得連手臂都抬不起來。
只覺得被他觸碰到的地方一片火熱和潮濕。
而他臉上也帶著不自然的潮紅。
他沉寂多年的心如火山一夕猛烈爆發。
初時淺嘗輒止,繼而由淺至深緩緩試探。
在我笨拙的回應下,他放下克制徹底爆發。
仿佛巖漿涌動般熱切,滾燙又兇狠的吻便向下游走。
一路攻城掠地地卷掃滌蕩,撞得人招架不住連連求饒。
任憑總管公公在外頭喊破喉嚨叫上朝,也擋不住愛意蔓延,春室滿色。
我與季祁言纏綿床榻,足足三天三夜。
直到我被他折騰得渾身酸軟,連床榻都下不來。
他才欲求不滿地擬了旨意,放我出勤政殿。
宮人們都在傳。
鐘娘娘竟只是侍寢三日,便連跳三級,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成為皇上最受寵愛的貴人。
風頭不僅蓋過榮昭儀,更是連即將臨盆的張貴人都望塵莫及。
這后宮的天啊,怕是要變。
剛到卯時,我便要起身,卻被季祁言一把拉進被窩。
耳鬢廝磨中意亂情迷,逐漸發展到難以控制。
以至于我慌慌張張趕到壽仁宮給皇后請安時,一屋子妃嬪神色各異。
大部分都在等著看好戲,其中以張貴人尤為突出。
她嫉妒到抓狂,把看我不爽的心思全寫在臉上。
依舊坐在上首位的榮昭儀孤高自傲,眉梢緊蹙,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皇后還未開口,她便斜視一眼。
冷嗤地彎起嘴角,嘲道:
「鐘貴人好大的架子啊,連給皇后請安都這般不放在心上。」
她父兄給她尋了稀世良藥,紅斑已然漸漸消退。
季祁言真是最愛我的時候,斷不會相信我會害她。
全當是沈降雪嫉妒心作祟,口出狂言的污蔑。
沒腦子的張貴人當即接過話茬,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與諷刺。
「不過是伺候了皇上幾天,便耍得好大的威風啊。」
她身邊跟著的老嬤嬤,曾是太后身邊待過的人。
嘴角弧度輕蔑:
「娘娘剛入后宮,自當端正言行,如此才不辜負皇上這般恩寵。」
15
眾人聽出其中的告誡之意,均是掩嘴偷笑。
我卻像找到親人般,激動地抓住老嬤嬤的手。
眼含熱淚,備受感動:
「嬤嬤這般關心本宮,本宮真是受寵若驚,不知該說什麼好呢。」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倒是把嬤嬤給整不會了。
皇后依舊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她仔細詢問我的吃穿用度,言語間滿是關懷。
似乎也在欣慰清心寡欲的皇上能破例寵幸我。
臉上堆滿笑意,眼里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我不動聲色,將她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
像情竇初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回應每個問題。
「皇后娘娘不必擔心,臣妾把皇上的小廚房霸占啦,天天都能吃得好著呢。」
「穿的也是今秋新貢的綢子,聽說是皇上命幾十個繡娘,連夜趕制出來的呢。」
我開開心心地說著。
像完全沒留意到自己每說一句,其他妃嬪的臉色變得更差一分。
還沾沾自喜地跑到沈降雪跟前炫耀。
「娘娘您摸摸看,這金絲繡衣可好看呢。」
沈降雪臉黑如鍋底,轉身就走。
步出壽仁宮,其他妃子生怕聽見我這蠢貨難聽的炫耀,走得飛快。
唯獨沈降雪去而復返,對面我時,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屑。
「鐘聲晚你別裝了。
「遲早有一天,我會撕下面具,讓皇上看清你是個怎樣的人!」
看得出來,她把我恨到極點。
可那又怎樣?
我笑聲如銀鈴,清脆悅耳,卻隱藏著鋒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