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說到一半,我忽然接了過來,
「只要我正式與沈乘意退了婚,讓沈伯父沈伯母沒了生氣的由頭,他們便會原諒沈乘意,甚至還能看在你肚子孩子的份上,接納你,將你們接回丞相府?」
可笑,他沈乘意受辱雖與我有關,卻不是因我而起,如今她這番心疼哭訴,倒像是我犯了錯似的。
「對!」柳絮絮連忙點頭,清秀的小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我心中一冷,淡淡道:「那柳姑娘你怕是求錯人了,且不說沈乘意落到這般處境不單是因為我,單說那日沈伯父沈伯母之所以那般生氣,全然是因你而起。」
「我?」聞言,柳絮絮面色一僵。
放下手中的玉佩,我站起身,行至柳絮絮跟前,輕嘆了一口氣:
「自然是因為你,沈乘意雖然有些傻,但到底是相府少爺,身份尊貴,若不是因為你,他大可繼續當他的相府嫡子,又何至于此?」
「所以你若是真的心疼他,大可直接離開他,而不是將自己的過錯推諉他人。」
柳絮絮張張嘴,終于是收起了她那一貫如小白花般的嬌弱神情,咬咬牙低聲道:
「我與乘意是真心相愛的,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他的!」
嘖,還挺深情。
只可惜,她注定是不會被沈家接受的。
在我這里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復,柳絮絮心有不甘,但又無可奈何。
最終,她沉了沉臉,敷衍地朝我行了個蹩腳的禮:「既然如此,那絮絮便不打擾賀小姐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我原以為這件事便也就到此為止了,直到第二日一早,沈乘意氣勢洶洶地敲開了賀府大門。
說是昨日柳絮絮從我這里回去之后,一直心情欠佳,還止不住地落淚,差點傷了胎氣。
在他看來,應是我刻意刁難了柳絮絮,還惡意言語中傷于她。
「沈公子莫不是想多了,我雖確實和柳姑娘交談過幾句,但也是柳姑娘主動尋上門的。我說的也不過都是實話,莫說刁難中傷了,怕是連惡言惡語也算不上。」
他滿臉鄙夷厭惡,瞪著我道:
「從前我還以為你是個賢德大度之人,還對你心懷歉意,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若是絮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麼差池,我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皺了皺眉,只覺得他腦子應該是真的壞了。
片刻,我揮揮手,對著看門的家丁道:「關門,他若是下次再來,直接趕走便是了。」
5
我與沈乘意的婚約,原是一個玩笑。
早年間,在沈伯父當上丞相前,沈家極為沒落,只有一間破舊的茅草屋。
而賀家世代經商,最不缺的就是錢財。
我爹同沈伯父自幼一起長大,他知曉沈伯父其人公正上進,還有滿腔才華,于是便不計回報的扶持沈伯父。
上至人際打點,下至柴米油鹽,只要是錢能解決的,我爹從不吝嗇。
好在沈伯父也沒有辜負我爹的幫扶,一朝金榜題名,在朝中也是步步高升,直至坐上丞相之位。
所以為了報答我爹,沈伯父一早便許諾,若日后我娘生了個兒子,他便收為義子,一生庇佑,若是生了個女兒,那便與他沈家結為姻親,執掌沈家家業。
起初我爹娘只當這是句玩笑話,直到我出生那日,沈伯父抬了整整九十九抬聘禮登門,從此便定下了這門婚事。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板上釘釘的姻緣,還能被人如此輕易地就拆散了。
沈乘意和柳絮絮天真地以為,沈伯父沈伯母早晚會接受他們的愛情。
卻不知,以賀家對沈家的恩情,沈伯父只怕是寧愿無子,也不愿讓折辱我的人嫁進沈家大門。
然而眼下沈乘意還沉溺在柳絮絮的溫柔鄉里,更是拎不清自己到底處境如何。
那日離開相府時,他只歸還了身上的物件,在外應是還有些許存銀。
他不忍柳絮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受苦,便樣樣都安排得極好。
宅子是三進三出的,雖不如相府,但也算得上氣派。
床榻是紫檀的,頤養身心。
就連吃喝,都是按照從前丞相府的標準置辦的。
小月絮絮叨叨地跟我數著他這些天采買的東西,我淺淺一算,怎麼也有兩三千兩,比他這十幾年來為我采買禮物的錢還要多出數倍。
當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落魄的少爺也比常人強。
只是不知他那點積蓄還能撐多久。
6
再見到柳絮絮,已經是半月之后了。
我在逛街時,正好撞見她從異珍閣出來。
此時她的膚色白皙透亮了許多,小腹也有了明顯的隆起。
看起來被沈乘意養得不錯。
見到我,她一改之前的怯懦,有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賀小姐,許久不見。」
我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久,我們半月前才見過。」
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從沒與她見過。
想起上次沈乘意為她大鬧賀府,我皺了皺眉,默默同她拉開了距離,半點不想沾染麻煩。
柳絮絮明顯一愣,臉上的笑容也僵了片刻。
隨即才回過神來,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