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為了讓眾人好過些,也為了讓旁人少些防備,便演了這出戲。
但這戲臺子,也搭不了太久了。
庭哥兒五個月大時,宋家出了事兒。
原來是有人打著宋家的旗號在外放印子錢,卻不想出了事兒,告到了官府。
宋清淮雖躋身翰林院, 可到底不算什麼高官。
如今官府的文書一下, 他便嚇破了膽。
追根接地查下去,竟查出放印子錢的那人, 是老夫人母家的侄子。
宋清淮生了大氣, 當然不是因為顧惜那些百姓的性命。
而是因為,他這青云路才剛開始, 若是因此事而受影響,豈不是無妄之災?
他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又被陸輕云吹了兩天枕頭風。
幾天后, 趁著夜色,便將老夫人送到了宿州的庵堂。
說是老夫人年邁體虛,想要清修,可府中人人都曉得,老夫人是被灌了安神湯才送去的。
直到確定老夫人房中的人都打發干凈后, 宋清淮才終于松了口氣。
又過了幾個月,彼時庭哥兒已經會說會笑了。
宿州來了消息。
說是庵堂苦寒, 老夫人又無人伺候, 已然過身了。
陸輕云逗弄著孩子,隨意囑咐下人:「既是死了, 便按從前喪事的禮儀去辦吧。」
「只是別忘了知會老爺一聲, 好歹是嫡母呢,沒得叫旁人議論我們宋家刻薄寡恩。」
那小廝點頭稱是。
陸輕云遞過來一樣東西, 那是一張契紙。
從前抄家時, 我們謝家的女眷都已經沒為官奴,自然是有賣身契的。
可如今,陸輕云將我與阿娘都洗成了良籍。
從前阿娘費盡金銀都做不到的事,陸家輕而易舉地就做到了。
「多謝。」
陸輕云輕輕搖頭:「是我要多謝你。」
「令窈,出府好好過日子去吧。」
「這逼仄的庭院里, 有我一個就夠了。」
12
宋清淮不知是心虛,還是受了寒。
不到三日便已經病得起不來床, 陸輕云也并未耽擱。
一波一波的大夫入府診脈, 可誰也都瞧出個根本來。
畢竟,這壓根就不是病。
是毒。
從前我剛進宋府時, 宋清淮為示恩寵,送過我一串相思子手串。
那手串顆顆鮮紅如血, 煞是好看。
可宋清淮不知道,相思子是有劇毒的。
更不會曉得,那串手串,少了一顆。
那顆相思子被我磨成粉末, 摻進了宋清淮的日常飲食中。
就像是我剛入府時, 宋清淮灌我喝下的那杯酒。
那酒里摻了安魂散, 叫我失了身子。
而如今的飯食里,摻了相思子。
叫宋清淮丟了命。
也罷, 誰叫我就是這麼一個睚眥必報的毒婦呢?
就當是, 我送給陸輕云的最后一份禮物吧。
我出府那日, 恰逢宋清淮發喪。
滿府肅穆的白,落在我眼里像是喜氣的紅。
馬車駛離宋府時,內堂傳來悲凄的哭聲。
那是陸輕云的聲音。
我曉得, 從今天起,她新生了。
而謝家阿窈,也重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