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后,是或畏縮、或懼怕、或敬畏,走得彎彎扭扭、嘻嘻哈哈的百鬼們。
角落里,不知是哪個躲著觀察的活人低聲喃喃:「這……這才是百鬼夜行吧……」
17
我帶著長長的隊伍來到「百鬼夜行券」指示的地方。
得益于這些鬼魂的跟隨,一路上再沒有哪個活人敢攔下我的路。
又得益于家仙們的鎮場,實力較為強勁且沒有跟在百鬼群中的厲鬼們也不敢輕易挑戰我。
這一路算得上平安無事,直到我們來到一條河前面。
那是一條完全靜止的河流,河水幽暗、深黑,看不見底,河面上卻像是撒著砂糖一般,熒光點點。
鬼影們不肯再上前。
它們說那些熒光是在這個世界中死去的人和鬼的魂魄碎片,一旦沾上就會被永遠留在這里。
「只有像您幾位這樣身懷功德的人才能通過。」一個鬼諂媚地說,「尤其是您,鬼王大人,您身上飄著的金光都快把我們閃瞎啦!」
我抬起沒有長鬼瘡的手,數不清的金色光點隨之飄起——這竟然是功德的具象化。
梁子澄好笑地說:「林玉葉,你半邊身體黢黑,半邊身體金光閃閃,超搞笑!」
就連一直失魂落魄的蘑菇頭也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們身上也閃著一點微弱的金光,梁子澄的功德是因為他曾幫不少死者抓到過兇手,至于蘑菇頭……
想來他在這個世界幫過不少人吧。
「所以這個游戲根本就是在騙你們,看看,你們根本過不了河,找不到椅子。」我讓它們留在原地的同時,找準時機挑撥離間。
鬼影們的表情瞬間從嘻嘻同步成了不嘻嘻。
我開心了。
我帶著梁子澄和背著受傷男尸體的蘑菇頭走到河邊,河面上慢慢浮現出一座拱橋,就像沙漠中緩緩出現的海市蜃樓一般,扭曲著,似真似假。
橋上站著一個戴著兜帽的人影。
她嗤笑一聲,說:「喲,才多久沒見,怎麼變得更丑了……哎呀,這是害死了一個護花使者?」
說著,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如同白墻上裂開許多裂紋的臉。
竟然是「貓抓老鼠」游戲中的金發女孩。
當然,她現在沒頭發了。
我不客氣地反擊:「喲,才多久沒見,你怎麼被發配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你那好上司沒給你安排點福利好的游戲上班?」
女孩臉上又裂出幾條細小的縫,她氣得要死:「真想把你的嘴縫起來!」
「你要有針線,不如先縫縫你的臉。」
「你!」女孩慘白的臉孔因氣惱變紅,但很快,她又鎮定下來,露出一個將一切都掌控于心的奇怪笑容,「我不跟你計較,上來吧,把尸體放進河里。」
蘑菇頭有些猶豫:「我想讓他回歸故土。」
女孩冷漠地說:「他回不去。」
頓了頓又補充,「死在這里的人,魂魄只會留在這里。」
我垂下眼眸,朝蘑菇頭點點頭。
他虔誠地將受傷男放在河面上,很快,尸體沉入河底。
他看著河面上的熒光,愣愣地問:「他的魂魄也在其中嗎?」
女孩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們還參不參加游戲了?別浪費我時間行不行!」
她的身側憑空出現一口大鍋,她從里面舀出一碗水。
「說是游戲,其實規則很簡單,也沒有懲罰,你們只需要做出選擇就行了。
「喝下這碗水,你們三個就會忘掉這里的一切,回到原本的世界;不喝,就能過河。
「至于河那邊會遇到什麼,你們還有沒有機會回去,我就不知道了。」
說著,她笑了起來。
「溫馨提示,只能都喝,或者都不喝哦!」
這個游戲很明顯是個陷阱,目的就是讓參與者起內訌。
因為當有人想喝水,有人不想喝的時候,最保險的方法就是殺掉「少數」,這樣才能確保所有「能夠做出選擇的人」選擇一致。
但要真這麼做,之后會發生什麼還不確定,同伴人數卻百分百會減少。
這是一場多重賭博。
但這個游戲對我們三個人來說,等于白送。
我問蘑菇頭:「你怎麼想?」
他低下頭瞪著自己的雙手:「我……如果剛剛我不那麼沖動,不那麼激動,他就能等到你恢復實力,就不會死……你明明已經讓我等下了,我卻只顧著自己的想法……
「是我的錯,更是這個世界的錯。如果我就這樣回去,有什麼意義呢?這個世界還會出現無數個像他一樣枉死的人,這條河上的熒光還會增加……」
他抬起頭,眼神堅定,「對不起,把你們卷了進來,但我還不能一個人逃回去!
「總得做點什麼,總有我能做的事……」
我慢慢揚起嘴角。
看吧。
我就知道他會做這樣的選擇。
畢竟他是「圣父」嘛!
我又把目光投向梁子澄,就見他臉色復雜地看著蘑菇頭,不知在想什麼。
「梁大少?」我喊。
梁子澄和蘑菇頭同時看過來,蘑菇頭后知后覺意識到我在喊梁子澄,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劉海。
梁子澄安靜地回應:「不用問我,我聽你的。」
嗯,這家伙雖然有些不對勁,但說的也是我猜到的答案。
我點點頭:「那走吧,過河。
」
蘑菇頭眼睛一亮,精神振奮地跟在我身后:「你們也同意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