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符錚。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渾身顫抖,泣不成聲,要說的話也變得支離破碎。
「不要……不……」
符錚知道我想起來了,他露出難看的笑容。
「阮盈,恭喜你,重回人間。」
16
副本的一切記憶。
在一切重啟后變得模糊褪色。
任憑我想要死死攥住,也仿若流沙易逝,從指縫中溜走。
我參加了符錚的葬禮。
明明符鐸前一秒還紅著眼眶感嘆:「不知道重啟后,我哥的工資能不能重新發給他。」
下一秒,走出靈堂,祝霜就拉著我問:「咱們來殯儀館干什麼?」
我搖頭,同樣茫然:「不道啊?你拉我來的?」
我們扭頭,后面的黑白相片上陌生而熟悉的臉。
符鐸從我們身邊走過,眼角有淚,他客客氣氣地:ṱù₌「你好,借過。」
擦身而過時,祝霜說:「阮阮,我有點想哭。」
我咬住唇,眼睛酸澀:「該死,我也有點。」
命運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
正確到,我再也記不起 8 月 25 號那天的事。
還是一個周末,祝霜結束演出,打電話約我出去喝酒。
我們狂歡至深夜,她喝得酩酊大醉。
Ṭű₂抱著我痛哭:「阮盈,你是我的嫡長閨,你不能死啊!」
我哭笑不得,「姐啊,你說得我真死過一樣。」
祝霜不撒手,「我做夢,夢到你死了,我去地府找你,操,全是鬼啊,有個太監鬼跟我要手指頭吃,我哪兒給找手指頭啊!
「黑白無常還捆我,嗚嗚嗚,還要打我啊!」
我只能安慰她半宿,送她回了家。
坐在車上,我許久沒有發動。
怔然坐在駕駛座,祝霜說的我也夢見過。
正在出神,玻璃窗被敲響。
我偏頭,黑黢黢的夜晚,遠處是一棵槐樹, 風吹樹梢,是涼意的騷動。
透過玻璃, 我看到一個男人,穿著無常的衣服,頭戴高帽。
玻璃窗降下。
男人面色如玉, 笑容輕淺, 眼底有跋涉萬里的疲憊。
他看到我, 聲音柔和而繾綣:「手續辦了很久才被允許回來,沒來得及換衣服。」
好像意識到什麼,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摘下帽子。
「沒來得及換衣服, 嘶,沒有嚇到你吧。」
「不對,你現在不記得……」
我唇瓣張合,一個名字破口而出:「符錚。」
男人微怔,一笑便如新雪消融:「阮盈, 我回來了。」
眼淚順著臉龐滑落, 我哽咽:「你……你怎麼走那麼久啊!
「走得太急了, 我都要忘掉你了!」
17
咖啡店里。
祝霜把吸管咬成一個問號。
她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你跟我說, 你有男朋友了?」
我點頭。
「你倆認識的那天就在這個咖啡店?他當場死了?
「他的工作單位在地府, 職位是無常?
「做五休二,周末陪你,工作日入夢?」
我驕傲地重重點頭。
祝霜把腦袋搖成撥浪鼓:「瘋了, 誰瘋了?」
「操,阮盈你是不是饞男人了,你跟姐妹說,多貴的男模我都給你包!」
話音剛落,玻璃門被推開, 風鈴聲清脆。
我指著進門的男人, 挽住祝霜的胳膊介紹。
「看,我男朋友,符錚。」
祝霜睜大眼睛:「兄弟, 我們好像見過。」
符錚頷首:「對, 你見過我的遺照。」
「……」
祝霜花了很久才接受現實。
她怯怯地發問:「你這算公務員嗎?」
符錚笑笑:「算。」
祝霜心滿意足:「還行。」
她手搭在我的肩上,湊近耳語:「嘖, 這飯碗鐵啊,包活還包死的,明天給我也介紹一個。」
我回道:「他還有個弟弟。」
祝霜:「也死了?」
符錚:「……還沒。」
他繼續說:「但你們認識。
」
祝霜皺眉,想不起來。
說話間, 一個男人走進店內, 一雙狐貍眼逡巡四周, 鎖定了我們,他一邊走過來一邊摘下口罩,看到我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祝霜偷瞄了他好幾眼, 和我悄悄說:「這也眼熟。」
符鐸耳朵尖, 聽到后對祝霜伸手。
祝霜茫然遞手,輕搖。
符鐸說:「再次認識一下,符鐸。」
祝霜眼中閃過許多片段, 恍然愣怔許久。
咖啡的醇香與爵士的舒緩相和,醞釀出融融春意。
顛簸過現實與虛幻。
請再次見面,見面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