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也沒有注意他的神情便拉著他往前走去,若是我稍加留神便能看見他臉上一反常態,不懷好意地笑。
只可惜,我傻得很,只是樂呵呵牽著公子的手又去買了兩盞花燈到了河邊。
我與公子皆蹲在河邊,閉眼許愿。
許愿前,我斟酌了許久,自嫁入薛家后,我再不愁吃穿,再不必膽戰心驚會被舅母打罵,如今的生活我很滿足,我想來想去,想到了公子。
他是少年天才,卻突然成了瞎子,一下子從天上到地下,雖然他每日臉上都是笑盈盈的,但心底難免不落寞。
于是,我誠心許愿,希望薛家二公子薛長恩能早日恢復光明。
許完愿,我將我們倆的花燈放上湖面,有風吹過,花燈便隨波遠去了。
回府的路上,我牽著公子的手慢慢走,公子的臉上還揚著笑。
他說:「朝朝,謝謝你,今日我很開心。」
說著,他把手與我的手相合,十指相扣。
他的手好大,好熱。
那熱氣好似傳到了我身上,我覺得我的臉好燙好燙。
我紅著臉,說話都有些口吃:「不……不用謝。」
心中亂得像有人在打鼓,臉也止不住地發燙。
我一言不發牽著公子從后門回府,結果沒注意撞到了一堵墻,因著我停下來,公子的胸膛也撞上了我的后腦勺。
我本就不聰明的腦袋受到了兩次暴擊。
「長恩?」
墻開口說話了?我揉著腦袋定睛一看,剛才的墻原來是堵肉墻。
面前是個高大的男子,面容俊朗,但不如公子好看。
我正思索著這是薛家哪號人物。
身后的公子卻突然開口:「大哥。」
7
原來這是薛大少爺。
我立刻跟著公子行禮:「大哥。」
薛大公子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我:「這就是你娶的新婦?」
片刻后,薛大公子粲然一笑,「還挺可愛。」
這薛大公子笑起來吊兒郎當,與公子完全是兩種風格。
公子依舊與我十指相扣,他站在我身前,將我擋了一半。
「大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兩個時辰不到,剛才我還去你院子里尋你來著呢,叫了幾聲都不答應,原是被你這膽大的新婦帶了出去。」
公子拱手,聲音清潤:「還請大哥不要告訴祖母。」
大少爺擺擺手:「我不愛告狀。」
說罷,他騰空而起,翻上了墻頭。
我驚訝地看著坐在墻頭上的人,心想有門不走為何要翻墻,這個大少爺好像有點蠢。
大少爺看著我吃驚的神色,齜著牙樂道:「弟妹放心,你大哥我從小就翻墻,熟練得很。」
我發誓,我可沒有擔心他的意思,是他太自作多情。
我握緊公子的手,莫名有些心虛。
我側頭偷看公子神色,依舊是笑意淺淺。
公子實在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自入薛府到現在,我都沒有見他不悅過。
從前在舅舅家時,舅母和表哥喜怒無常,我稍有不對,他們便會大發雷霆,不是打罵就是把我關在柴房不給飯吃不給水喝。
所以,新婚夜初見公子時,我就在感嘆世上竟有如此溫柔好看的人。
但是現在他這個笑讓我有點不太開心,他為什麼還在笑。
8
回了院子,有專門的仆從幫公子沐浴。
我剛坐下,翠喜就扒著門鬼鬼祟祟地喚我:「朝兒,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翠喜拉著我到院外的角落才停下。
我們倆蹲在墻角。她一臉神秘兮兮,好像要說什麼大事,勾起了我的好奇。
「我可是把你當姐妹才跟你說的。」
我點點頭示意她快說。
翠喜清了清嗓子:「大少爺帶回了個神醫,說是能治好二少爺的眼睛。」
「真的,那太好了。」聽了這消息,我是真的歡喜。
可翠喜蹙著眉,看著我恨鐵不成鋼似的:「好什麼好,二少爺要是不瞎了,你還能當二少奶奶嗎?
「如今已經立秋了,再過不到一月表小姐就要來了。」
我問:「表小姐是誰?」
「表小姐是大夫人娘家的侄女。
「你知不知道表小姐長什麼模樣。」
我搖頭。
「表小姐就像那畫里的仙女,柳葉一樣的眉,秋水一樣的眼,膚如凝脂,唇似櫻紅。
「性子也嬌嬌柔柔,關鍵是……二少爺喜歡她。」
聽到這句話,我心里有點酸,繃著臉問:「你怎麼知道公子喜歡表小姐?」
「因為表小姐以往每年秋日都會來薛府小住,她跟二公子一起游湖泛舟,一起吟詩作賦。
「二公子還給表小姐寫過信。」
翠喜說得情真意切,末了還補上一句,「我可是九歲就來了薛府的,所言皆實。」
我心里又酸又漲,但想到公子溫玉一般的人,我好像真的配不上。
翠喜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我看啊,你現在的位置很危險。
「作為你的好姐妹,我覺著你現在多撈點錢財,到時候走的時候才不虧啊。
「還有……」
翠喜的聲兒忽然就停了,我抬眸看她,她的視線正呆愣地停留在我身后。
9
「朝朝,怎麼不在房里?」
熟悉的聲音精準地傳進耳中。
我心虛地回首,公子笑得溫和。
我的手被公子握著,他拉著我向屋里走去。
公子拉著我走得很快,我都來不及回頭看看翠喜,他此刻一點都不像個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