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本來就是事實,你是我娘,她霸占了你三年還不夠嗎!」
我抱起靈兒,轉身看著鴻兒,「我生下你后也沒管過你,那你是不是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寧闕聞言趕來,正好聽到我說這句話,「管好你自己的兒子,若還有下一次,那我不會再給你見到我的機會。」
12
我悉心照顧了聶禹一個月。
在這期間,寧闕不論如何討好,我皆不為所動。
甚至多次惡語相向。
聶禹咳咳兩聲,用虛弱的語氣讓我不要動氣。
「盈兒的脾氣是有些倔強,寧賢弟多多包涵。」
寧闕更加生氣,手中的鳳翎劍都在微微抖動。
「商人重利善攻心,今日我算見識到了。」
「盈兒,當日我只打了他的脖頸,是他自己劃傷后栽贓給我,還有那個聶靈兒,是她整日出言不遜,惹怒鴻兒,你卻只會怪我們父子倆!」
「夠了!」我厲聲打斷。
「他們的我比你清楚,有空說這些,還不如想想你除了使劍,還會些什麼!」
昔日寧家對我做的每件事,都像是回旋鏢一樣扎在他自己身上。
他不論多低微,多討好,我只會冷著一張臉,繼續對他冷嘲熱諷。
還有鴻兒,也收斂了自己的脾性,知道給我端茶遞水,甚至會刻意去排隊買五芳齋的糕點給我吃。
我會收下,在他眼睛迸發出光芒時,當著他的面將糕點全部給靈兒吃。
靈兒抱著我甜膩膩道謝,將第一塊糕塞進我嘴里。
我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刮了下靈兒的鼻子,「真甜,和靈兒一樣甜。」
聶禹無奈搖頭,「她滿嘴的牙都掉了,你還要喂她吃甜食。
」
我們三人打鬧時,寧闕和鴻兒直愣愣在一旁看著,宛若局外人。
那日之后,寧闕三日都沒再來。
我調侃聶禹的病再不好,繡房恐怕就要沒生意了。
聶禹臉色一紅,「盈兒,其實我...」
聶禹話還沒說完,只聽見門砰的一聲被撞開。
寧闕渾身是血,跌跌撞撞進來。
「盈兒,仇家尋來,我功力減退,只想在臨死前見你一面……」
鮮血將白衣染成了紅色,寧闕面色雪白,豆大的汗從額頭Ťŭ̀ₚ落下。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仇家尋來,你還跑到我這里來,是想讓仇家一起把我們殺掉嗎?」
話畢,只見一黑衣人蒙面人踏月而來,一個閃身進了院墻。
「寧闕,納命來!」
寧闕捂著心口,提起鳳翎劍勉強應戰。
寧闕負傷在先,節節敗退,嘴里還大叫,「盈兒,快走!」
「好啊,今日我就讓你們做一對苦命鴛鴦。」
黑衣人將寧闕擊退,利刃直沖我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我和寧闕同時出聲,「不!!」
利劍刺入臂膀,寧闕護在我身前,轉頭看向我。
而我,閉著眼睛毅然護在聶禹身前。
黑衣人閃身不見,徒留寧闕震驚,「你..竟然真的深愛他至此?!」
我沒回答,只是說,「你受傷了,再不去醫治,你會死。」
「喬盈,我們之間,真的沒半分可能了嗎?」
「我的悔過,在你眼里就是笑話對嗎?」
寧闕指著驚魂未定的聶禹,黯然神傷道,「他難道就對你一心一意嗎?他就沒有自己的算盤嗎,你能接受他對你利用,就不能原諒一次我的錯誤嗎?」
我嘆了一聲,「寧闕,昔日你毀我清白,我也想過原諒你,跟你好好過日子,可你放任你娘辱我在先,奪走鴻兒在后,又跟簡云暗通款曲。
」
「你所謂的幡然醒悟,就是每日纏著我,跟聶禹爭風吃醋,說些有的沒的,來顯示你的主權。」
「寧闕,你什麼時候廢物到要用自己當筏子,找個所謂的仇家弄傷自己,來博取我的同情?」
寧闕幾乎要站不穩,喃喃道:「怎會...」
「你想問我怎麼會知道嗎?你心里有多看輕我,才會覺得我在鳳翎山莊六年,什麼都沒學到。」
「那刺客聽你之命,只找不要緊處下手,甚至腰間的鳳翎玉牌都沒摘。」
「承認吧,寧闕,你的一雙眼睛,從沒平等看我,你卻還要我愛你,何談愛?」
寧闕一口鮮血噴出,隨里的血一股接著一股。
我不為所動。
錯了就是錯了,錯過便是錯過。
我喬盈這輩子,從離家的那一刻起, 就不會再走回頭路。
14
寧闕帶著鴻兒徹底走了。
臨走時,他來同我告別, 說自己錯得離譜,也不會再強求我。
唯愿往后鴻兒想娘親時,還能再見我一面。
我道, 「不必了, 我與他母子情分淺薄, 從此大家各自安好便是。」
鴻兒怯生生站在一旁,低下了一貫揚起的下巴,真心實意說了一句,「娘親, 對不起。」
我沒有回應,只是說了句一路順風。
轉身,聶禹抱著靈兒在不遠處等我。
「家里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魚,回家吧。」
靈兒朝我伸出手要抱抱。
這一次,我沒有接過靈兒。
「多謝你這三年來的照拂, 繡房那里我已經交代好了, 這個月的花樣也已經繡好, 待會兒便啟程去別處了。」
「去別處?」
「是。」
聶禹慌忙道, 「盈兒, 我對你的心意昭然若揭,若你愿意,我明日便可迎娶你為正妻, 直到遇見你,我才知世間有如此堅韌聰慧的姑娘。
」
「喬盈,我與寧闕不一樣,可否給我一次機會。」
靈兒也抹著眼淚,「喬姨, 你來當我的娘親吧, 靈兒不能沒有你。
」
我搖頭,笑道,「聶家家大業大, 聽聞你雙親在京城還有官職, 想必也不會容納我這樣身世的女子。」
「或許,我這人血里有風, 這一生注定是要漂泊的。」
我跟聶禹和靈兒吃了最后一頓飯。
聶禹問我想去哪里。
「不知道,船開到哪里,便是哪里吧。」
聶禹給了我五千兩銀票,讓我帶著防身。
還問需不需要送我一程。
上船前一刻, 他眼中盛淚, 似有萬分不舍。
我卻道, 「你書房里那幾卷書畫等天晴了拿出來曬曬吧,可別生霉。」
聶禹梗在原地。
他以為我不知。
那畫中女子與我有六分相似。
他對我的深情不似作偽。
因為他自始至終都將我當成了畫中人。
不過后來,我不也拿他當成報復寧闕的擋箭牌了嗎。
所以啊, 我們扯平了。
我隨意上了一輛船。
船家劃著船槳繞過蘆葦, 笑道,「姑娘說走就走,也不問問這是去哪里。」
我朗聲道, 「任它去哪,天地寬大,自有我的一番歸處。」
(全文完)